景春二十三年腊月,京城的最冷冬天来了,乔无虞静坐在长春宫里,端庄典雅的面庞上一双杏眼望向窗外的一树腊梅,透露出一丝期盼。
身旁的贴身宫女琴儿是自小便陪在乔无虞身边的,最懂乔无虞的心思,低声细语道:“娘娘不必着急,今日是娘娘生辰,陛下早早就着人去请了咱们娘娘的母亲与小妹,进宫团聚呢!”说完便也喜滋滋的望向腊梅树旁的宫门。
乔无虞回想起景春二十三年二月,先帝驾崩,新帝耿淮安登基,她也从太子妃一朝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便是从那时起,在这长春宫,一日一日的,为了她的夫君管理这偌大的后宫,再也未曾见过家人,甚至很少听闻到家人的消息。
思绪被一声又尖又细的喊声打断,慌张的脚步不见半分规律,来人竟是连滚带爬的进了长春宫。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乔无虞闻言不悦的蹙起了眉,看了一眼来人,是她宫内的总管太监小立子,不用她开口,身边的琴儿便轻声呵道:“立公公慎言,今日是娘娘生辰,何来不好!”
小立子闻言,顾不得宫规礼法,抬首向乔无虞望去,眼眶已经红了,嘴唇煽动着,欲言又止。
乔无虞本是将门之后,做事很有些杀伐果断的意思,素来不喜宫人说话吞吞吐吐,可是又见小立子神态反常,便开口道:“小立子,出了何事?”
“娘娘!乔将军和乔小将军下了狱了!”
乔无虞本以为这所谓的不好了,无非是哪个妃又责罚了哪个嫔,哪个贵人又抢了哪个答应的锦。却未曾想到竟是自家出了这等大事。
她听了惊得忽的起身,快步走到跪着的小立子的面前,问到:“什么!哪里来的消息?”
小立子此刻依旧是惊慌不定,“是……是前朝林大人传来的消息。”
这林大人,便是林矩行,当今的户部侍郎,也是乔无虞少年时挚友,自从乔无虞入宫两人便少有来往,因为人人都知晓,当今圣上最忌讳前朝后宫有所往来。
林矩行今日破例传来消息,竟是这样的消息。
乔无虞还在惊愕之中,久久说不出话。
琴儿稍作镇定,开口道:“这怎么可能?陛下今晨还着人去请了府中夫人与二小姐进宫,这怎么会……”
乔无虞听了,许是不愿意相信事实,许是觉得琴儿的话也颇有道理,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她看着小立子,似乎希望着小立子能告诉她,刚刚说的不过是逗趣的,是假的。
可是小立子颤抖着声音说道:“陛下的确是请了娘娘的母亲与妹妹,现下正关在太后娘娘宫中。”
乔无虞的希望熄灭了,瞬间懂了耿淮安的心思,心里苦涩涩的感叹耿淮安好计谋啊。为了降住父亲与大哥,竟用母亲与小妹做人质,为了不引人起疑,还特选了自己生辰这天召人入宫。
可是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摇头,忽的向门外快步走去,步伐凌乱,已失了章法与分寸,可是刚到门口,便看到了门前已站了两排守卫,见乔无虞出来,未像之前所有的宫人叫她一样的跪下行礼,而且厉声喝道:“娘娘留步!”乔无虞也无心管这俗礼,只想快点去找耿淮安,找他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的家人。便厉声道:“放肆!让开!”
“娘娘恕罪,陛下有旨,娘娘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乔无虞未曾听见一般,径直向门外走去。作为将门之后,乔无虞的身手远在这些守卫之上,只是自她做了皇后,便学着端庄贤淑的样子,以至于好像大家都忘了曾经她也是在先帝驾崩之后,诸王争帝位生了宫变,仗剑护在耿淮安身侧的人了。
今日这些人若敢拦她,她不介意出手伤人。
可是正在这时,传来一声太监的通传声。
“陛下驾到!”
缓缓走进来的,是一个明黄的身影,正是耿淮安。只是他身畔,还立着一个粉嫩嫩的女子,颇有几分眼熟,定睛瞧去,竟是竟是她的庶妹,乔芸熙。
心下狐疑,乔芸熙因行为不检丢了乔家女儿的脸面,已被父亲养在乡下,怎的出现在了宫里?
来不及思考,按规矩,此时乔无虞应向耿淮安行个欠身礼,可她现下已顾不得规矩,跌跌撞撞跑到耿淮安身前,抓着他的袖口问到:“陛下,他们说……他们说我的父兄……他们”
乔无虞太过急切,语无伦次。
耿淮安只是冷冷看着她,薄唇清启:“他们在天牢里。”
乔无虞用力的摇头,“不,不可能,淮安哥哥,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也不会这样对我的父兄的,对不对?”情急之下,她竟像两人年少时一样,唤了他淮安哥哥。
耿淮安讥笑着开口,“直呼朕的名号,皇后好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