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眼里,鼓励也有,威胁也有,直白地告诉苏清辞,杀不了他们,该死的就是你了,选择权交给你,你选。
这是萧启驯化苏清辞的第一步,他要她抛去从小被灌输的仁义道德,双眼再看不见其他,只剩杀戮和仇恨。
苏清辞这才明白,这人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能捧你上高处,也能打你下地狱,旁人的生死他丝毫不在乎,一瞬生,一瞬死,全由他掌控,且思绪游离在外,无人能猜透。
苏清辞不知道这些待宰的羔羊是谁,于她而言,他们都是陌生人,可父亲从小教她的书里,没有滥杀无辜这一条,长剑所指不该是无辜,只能是敌寇。
不杀他们,自己就要死,可背负着血海深仇,她敢死吗?
苏清辞心里天人交战,萧启见她不动,一步步朝她走近,手里攥着她的后衣领,用了力气,一把甩到待杀之人面前,苏清辞一时不防,跌坐在地,膝盖被磨的火辣辣的疼。
萧启凑近她,全然没有之前替她戴面具的柔和,眼里全是狠厉,大掌抓住她后颈,强迫她抬头对上自己的视线,“怎么,舍不得下手啊?可是,谁又来救你呢?别忘了,你还有仇没报呢。一群陌生人,值得你如此么?嗯?”
像是这番话点醒了苏清辞,她推开萧启的手,站起身,右手执剑,剑身闪过凌冽的寒光,在苏清辞手中翻飞,快速收割着面前人的性命。
萧启见她动了,面上笑意放大,示意身边的侍卫,“去帮帮她。”
几个侍卫混了进来,苏清辞见状,像是杀红了眼,手下动作更快,看起来像与侍卫抢夺杀人的机会。
不一会儿,几十条人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苏清辞面上的面具与露出的嘴巴沾满了血,萧启走过去,用金线绣着云纹的衣袖一寸寸拂过她的面具和露出的皮肤,他像是不嫌脏似的,擦的小心翼翼,末了,还抽出她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将她的脏污的双手包在广袖里,细细擦净。
擦净后,也不管苏清辞的眼神,“这样才对嘛,以后也要这么乖。去休息吧。”
苏清辞走后,他大手一挥,示意侍卫将这些尸体处理干净。
苏清辞合上房门,顺着门缝跪坐在地上,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方才她杀人之时,银剑所指之处,皆是同一个地方,关元穴,幼时听父亲偶然提起,刺这里能够暂时假死。
所以在那群侍卫冲进来杀人之时,她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念头,与他们争抢,看在萧启眼里,就成了她满眼杀戮,急于释放内心的恨意。
尸体丢在乱葬岗那样的地方,又流血过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假死醒过来之后的存活情况如何,苏清辞不知道,她身处绝境,已经冒了最大的风险尽力给了他们存活的机会,至于结果如何,她不后悔,不要怪她狠心,她实在是无暇他顾。
她也明白,萧启那句“你不杀他们,就杀了你”的话是假的,若她不动手,最后结果只能是她与他们一同合葬,谁都逃不了下黄泉的结果,从来没有什么二选一,她给自己给他们换来了生机,没有辜负父亲教导的仁义道德,守住了心里做人的底线,她不悔无憾,坦坦荡荡。
她还是苏清辞。
萧启站在屋外,抬首看着天幕之上挂着的弯月,回想起方才苏清辞满眼杀戮的模样,油然而生一种异样的兴奋感。
他享受那种将人一步步拖进黑暗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在苏清辞身上
体会得尤为强烈。
之前的苏清辞就像是挂在天上的皓月,明亮璀璨,不管境况如何,她心里总是向阳,与阴暗到骨子里的他是两个极端,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把她拽下来,看着她泯灭所有光芒,同自己一起坠入地狱,共赴沉沦。
就是刚才,他看到了她心里的阴暗,他跃跃欲试地想将她扭曲成第二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