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幽微的火光之中，只见白竹衣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但他仍旧脊背笔直，身如修竹，将两位形容狼狈的姑娘牢牢挡在身后。

萧毓没见过他，但听他姓白，也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遂收起目中杀气，温润笑了：“不知阁下是白家哪位贤侄？”

白竹衣剑尖斜斜指地，面对萧毓，他的神色极其凝重：“晚辈临川白家，白竹衣。”

“竹衣……可是白大哥那位独子？”萧毓听见这个名字，其实颇有些讶异，也无怪乎他，白竹衣的名头在白家、乃至整个江南武林这一代的小辈里，都是十分响当当的。

“萧谷主，我常听师父提起你，他总是向我感叹，与你已经多年未见，心中十分挂念。”白竹衣算是默认了这层关系，他亦不想同萧毓轻易动手——萧毓可是与白鹤轩齐名的剑术大家，他自认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从萧毓手下全身而退，更遑论身后还有两位看起来状态堪忧的姑娘。

萧毓幽幽道：“的确是很多年了。”他将斜睨着白竹衣身后的代月，牵动唇角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我时常梦见当年与云深和白大哥仗剑江湖、把酒当歌的时光，那时我们都很年少，没有那么多奇诡心思，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何等的畅快逍遥。”

他面不改色，亲切唤着代云深的名讳，仿佛八年前那个将代云深残忍杀害的人不是他一般。

代月倏地攥紧双拳，心中对他的恨意愈加浓烈。

白竹衣害怕代月被他激将，不动声色侧了个身，隔绝住萧毓用眼神对代月造成的精神干扰，转而利用白鹤轩继续旁敲侧击：“既然萧谷主亦有此意，晚辈便斗胆替师父邀您前往临川，一赴故人之约。”

“故人之约？”萧毓摇摇头，“故人恐已至黄泉，贤侄自可以亲自下去问他，愿不愿意赴我这故人之约？”

听他施施然说出这番话，白竹衣便已明白，今日若是想要带倾城与代月安然离开此地，恐怕只能来硬的了，遂将青霜横于胸前，强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萧毓上下打量这位年轻的白衣剑客，忽而道：“青霜……你与你父亲真是十分相像。”他的眼睛虽看着白竹衣，却更像是透过白竹衣，看着其他什么人，“白大哥像你这般大时，已经可以位列江南剑榜前十，不知你的剑是否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看来萧毓不愿与他明目张胆地撕破脸皮，但这一战还是在所难免。白竹衣执剑躬身一礼，顺着他说道：“晚辈自然不敢与师父相提并论，至于我的剑会否辱没师门，还请谷主不吝赐教。”话音未落，他立刻挺剑向前，意图抢下先机。

以萧毓对抱月剑法了解之深，他若是称第二，便没人敢争第一。自从十五年前败于白鹤轩剑下，他便殚精竭虑、日夜琢磨，只为寻觅一个突破之口。故而眼见白竹衣那熟悉的起势，他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提剑就欲还击。

然而就在一瞬间，他的笑容已僵在了脸上。

体内不知何故，竟提不起气力，甫一运功，才发觉气血翻涌，周身之火直攻肺气，隐隐有走火入魔之态。他克制不住重重一咳，身形便顿在了原地，可白竹衣的剑锋已不由分说攻至其面门，萧毓侧身一挥袖险险躲开，脸色已经变得十分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