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琛见他神色倦怠，柔声道：“远之，你已经多少天未曾合眼了？师兄这里有我，你放心去休息吧。”

路远之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可还是倔强地摇头不语：他想要陪师父走完这最后一程。

纵使这最后一程注定不会太平静。

前来拜祭的武林人士越来越多，有不少都聚集在灵堂外，不多时外面便起了喧闹。路远之赶忙出去维持秩序，这才发现，喧闹的源头竟还有自家师弟师妹一份功劳。

他派去守在灵堂外迎客的弟子是平日里最为稳重的白薇和邬雨星，想不到他们二人也会同客人发生口角之争。

路远之离得近些，先传入耳的是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你瞪什么瞪，嚷什么嚷？你问问在座各位，‘偶遇地动不幸丧生’这种离谱的托辞说出去谁信？不过是你们逍遥谷对谷主之死的遮掩罢了！”

身边还有不少人发出应和之声。也无怪乎会有人怀疑，萧毓死得的确太过突然，而且死因又非伤非病，不免会引人遐思。

邬雨星本是个温吞性子，竟被此人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胡说些什么！逍遥谷前些日子的确发生了地动，在场所有谷中弟子均可作证，有何不能相信？”

路远之看清了，同邬雨星吵架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看起来不太面熟的刀客，他此刻斜斜倚靠在廊柱上，抱着刀嗤笑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自然会众口一致，那我且问你，地动之时萧谷主人在何处，那棺椁中可有他的尸首？”

尸首自然是没有的，他已经随逍遥谷无数珍贵药材永眠地下密室，再不能见天日。

“大胆！”一直站在邬雨星身侧沉默不语的白薇忽然开口，她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厚重有力，一下子便压过了众人窃窃私语之声，“谷主已逝，死者为尊，阁下竟就在谷主的灵堂外高声讨论谷主尸首，是否有失妥当？”

“妥不妥当，一见便知。”那人朝白薇靠近两步，脸上笑容带着十足的浪荡。白薇再稳重，毕竟也只是个足不出谷的小姑娘，被那人逼得小退半步，邬雨星立刻拦在她身前。

路远之见此人咄咄逼人，实在太过分，快步走过去将师弟师妹护在身后。他身体微微前倾，右手已按在剑柄之上，毫不避讳地直视那刀客的双眼：“地动之时，师父正在后山闭关练剑，地动累得山体崩裂，师父也被埋于其中，我等惭愧，并没能寻到他的尸首。”

那刀客也不畏惧他这充满威胁意味的姿势，抚掌道：“如我所料，那棺椁果然是空的。”

路远之尚不知此人究竟何意，只是警惕地盯着他看。刀客抚掌笑了一会，倏地敛起笑容，那张脸立刻变得有些阴鸷，他缓缓开口，声音足够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萧谷主亲手杀害了他的结义兄弟、瑶光剑仙代云深。”

他甚至挑衅似的朝路远之扬扬眉毛：“萧毓的尸骨在何处，不必我言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