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锷眉头一皱“好好说,什么人要杀你你又怎么找了来的别怕。”
那于小计找到了他心里就似已安稳下来。可这几天的担心恐惧却一时都迸发出来,只要把这数日来没处哭诉的害怕委屈都哭出来才好,一时竟收不住泪。他也觉得不好意思,只管把一张满是尘灰的小脸向韩锷的肩头胸前蹭来蹭去,蹭得本已心中空空、全无生意的韩锷心头也软了,用一只手在他肩上轻轻地拍着这是他所会的唯一的安慰人的方式了,口里只干巴巴道“别哭。”
两个字后,他就再找不出别的话来。因见那于小计哭得实在止不住,他一拉于小计的手,就按在身边的凳子上。那凳子上放了一个蓝布包裹的长条事物,布里的东西硬硬的。小计一愣,韩锷已在他耳边轻轻道“这就是长庚,你一直想要看看的长庚。
“说吧,别哭了,只要有它在,韩大哥怎么会让人杀了你呢“
小计愣愣地隔着那层布摸着那柄他心里已千思万量、猜度过无数遍的剑,口里哭声果然就停了下来,低声呢喃道“啊,长庚”
然后他似就定了神,一抬小脸儿“韩哥,从你和我分开那天起,我就觉得不对,好像有人盯上了我。我直觉是感到有人要杀我。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又为什么要杀我,可那晚,我一个人在外面,回家后,发现来找我的、等困了睡在我床上的曲小儿已被杀死了。我当时好怕,姐姐又不在了,再没人保护我了,还找不到你,只有到处躲。”
他嘴角一瘪“这些天我躲得好辛苦。”
想来他这些天也确实颇受了些苦处,一张小脸都弄得黄黄瘦瘦的。韩锷一见之下,心底就动起了丝怜惜来,伸出一只大手,在他脸上用力地擦擦,像要擦去的不只是他脸上的泪痕,还包括他所有的那些恐惧惶惑。
小计果觉得好了些“亏得我在洛阳地界儿极熟,他们才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但有好几次都好险好险,差点儿被抓住了。我见过姐姐的功夫,她不算弱的吧但那些人似乎都不比姐姐差。我知道,我要不赶快找到你,只怕只怕此生就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他抬起眼“所以,今天,我得到小哥们儿的消息,说洛阳王府的人也在找你,我知道洛阳王府属下人多势众,他们要找你肯定找得到的”
他一抬眼,怯怯地看了看那边的两个人“所以今天我看到那边的两位爷从洛阳府里出来,说要找找你的晦气,我就跟了来。天可怜见,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完,他快乐地吸了一口气,这时才有工夫把他日思夜想的韩大哥仔细地打量两眼,一看之后,面上就露惊诧,简直是大惊地道“韩大哥,你瘦了怎么才几天就瘦成这样了”
韩锷的脸上确实也黄黄瘦瘦。他人本就不见丰匀,这时瘦得更是有些露骨了。只见一张脸上的轮廓越见清晰,但为酒意疲态盖着,只见潦倒委顿。只听那边的两个骑客已有一人大声笑道“没承想咱们来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倒被这孩子一语道破了。不错,姓韩的,我们都是洛阳王手下,在下姓祝,旁边这位大哥姓张。咱们就是看不惯你小子有什么本事,空负声名,连我们王爷都打算卑词厚礼以为延请。你小子”
他愈说愈怒,已腾地一下站起,一脚踏在适才坐着的凳子上“当真当得起吗”
韩锷却没看向他,听到小计的话也只苦苦一笑,没说什么。
于小计却替他担起心来“大哥,你喝酒了怎么还像醉着”
他懊恼地一垂头“也许我不该来找你的。大哥,我知道,你烦心的事本就够多了。你是不是几天也没正经吃饭了一会儿,他们就肯定要追来了,你还有力气打架吗要不,我先自己避开”
韩锷微微一笑,捋了捋他的头发“也不是一定要打架的大哥烦心的事再多,但小计的事又怎么会不管呢”
于小计一脸信任地望着他,伸手摸了摸韩锷的肩膀,却只觉瘦得都硌手。他一探手,孩子气地向韩锷肚皮摸去,触手处果然瘪瘪的。他这时也不好太过表示担心了,只轻声道“不打架,那怎么办呢”
只见韩锷拿起他的手,往那柱上一指“你认得两个牌子上的字吗
“我白在这里喝了这些天的酒,今天才看到这几个字,原来这些天为我牛食马饮的还是数百年来载誉江湖的捉奸酒。这酒说起来年头可长了,据说还是北魏年间,有一个酿酒的人名叫刘白堕。当年他酿的酒,用酒瓮盛了,六月天放在太阳下暴晒十多日,也不会变酸变坏。喝了的人心中脑中,只有酒意,十天半月都不会醒。那时有个南青州的御使叫毛鸿宾的就带了这酒去敬见藩王,路上遇到一群强盗,那却是苗岭中有名的强匪果下马一派。那些人把他给劫了,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见到他带的有好酒,都是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江湖人物,当即就开坛痛饮。没承想一个个喝了后虽心怀大畅,却也大醉,手脚酸软无力,全都给那毛鸿宾就势逮了个全。那以后,江湖上就有一句不畏张弓拔刀,唯恐白堕春醪的话传诵开来了,直传了几百年没想到他还有后人,这酒也并没失传,倒被我无意中碰到了。所以我说,要杀你的人来了,咱们不用打架,拿酒淹死他好了。”
他讲了这么大一段故事,原是要逗小计开心。于小计果然听得抓耳挠腮,只觉有趣。连那边的洛阳王府护卫祝、张两个都听住了。
窗外忽响起了叱喝之声,只听一人尖尖的声音道“不错,那小孩儿看脚印正是逃到这店子里来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