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眼睛直盯着韦灵,口里问的却是陈希载。陈希载一时也断不定韩锷心意所向,但马上还是作色道“这个自然”
韦灵的额上微微出了些冷汗。韩锷的矛头所向怎么已直指东宫
只听韩锷道“那好,今日我们就要三司会审,请刑部、大理寺与按察院把这事尽快审理个明白,但有身后余党,一定严惩不贷”
陈希载面上微现振奋。却听韩锷叹道“各位大臣,当此多事之秋,各位还望约束手下家奴,在长安城中勿增变乱。一切,且都等到圣体万安后再说。这可与各位的身家性命相关。”
三天,以后的三天时间在韩锷都是一粒沙一粒沙地数着那个沙漏中度过去的。
这三天里,无论对韩锷、俞九阙、陈希载,还是对太子贽华,以及与此相关的所有人,只怕都是一个巨大的煎熬。
韩锷到底是什么打算皇上到底有没有死他与俞九阙,还有驻守长安洛阳的王横海与古超卓之间的结盟到底又有多么结实这些问题时时在考问着东宫与仆射堂中最高的决策者。而在宫外,也时时地在考问着余婕与大荒山一脉这个时机对她与大荒山来说,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机了。她处心积虑,所要等待的就是这一天。她无法亲身逼迫韩锷,她能逼迫的就只有余小计了。
但余小计从始至终都不吭声,最后只冷冷地说了句“我不想做什么皇帝。婕姐,你死了心吧。”
三天后,韩锷独镇武英殿,忽然有人来报“长乐门外,宫墙巷道里,有神策军哗变。”
东宫的人终于坐不住了他们要动手。
韩锷脸上的神色变得更阴冷了。他当时立即疾驰向长乐门外宫墙巷道。这还是刚冒出头的一点火星,他绝不能手软。这个局面,这个长安,只要他韩锷在,就不能让它乱
东宫本在南内之中。这两日,却一直有个人坐守在东宫门外。
那就是龚亦惺。他是紫宸老幺,他的身边,放有一把擘雕弓。
他潜忍已经三年,苦心凝虑,以为修炼。俞九阙负责安定宫中局势,是他下了严命,令龚亦惺挟弓坐镇于东宫门外。而暗地里率领紫宸下属、监视东宫的却是那个心思缜密的“五弦”花犯。他们要看紧的却是太子身边的商山四皓与“不测刀”卜应,“双刃”韦铤。
如今,看来东宫中人终于忍不住这种威压,要首先发难了。
韩锷赶到时,长乐门外复墙巷道内正聚集了近千余名神策军兵士。首领却是神策军中的副统领王玄。他们与紧守宫门的肖珏对峙已有一刻,韩锷匹马才到,神策军中就鼓噪了起来,有人高呼大叫道“圣上已为姓韩的逼死了,他现在紧守宫门,密不发丧,还图谋对太子不利。他韩锷要谋反”
韩锷匹马直入巷道之中,手按长庚,冷喝道“王玄,圣驾欠安,你还妖言惑众,首图逆乱,你当我杀你不得吗”
韩锷静静地抬起眼,一切经过,虽已过去了六个月,却还恍如眼前。六个月过去了,那宫墙,那太极殿,那随时可能突生肘腋之变的日子
眼下,他正在独镇碛石堡。
碛石堡地处青海鄯州地带,这里,他麾下之部有从王横海西北练就的军中带来的将士三万。他正面对着吐谷浑的侵扰。
去冬十二月,吐谷浑势起,他不得不带军远赴青海。在他到此的三个月后,一切似乎终于开始平静下来。那因盐铁交易取消而生出的汉人与吐谷浑人的哗变也平静了。眼前,到处是那荒凉的石碛野草。春来了,但草只有根处微微有些绿意。风好冷,整个天下,似乎都如此荒凉。
这时,却有面大氅向他身上罩了下来。那大氅是粗糙的羊毛编就的,虽说朴陋,却还温暖。
一个女子轻轻地把这大氅与他披上,口里平淡而温柔地道“你近日操劳得厉害,气血两虚,还是小心别太凉着了。”
那语音淡淡的,就是温柔也如同口边呼出的白气,不着边际的一点温暖。但她手中的大氅披下,却像把整个世界的寒冷跟韩锷隔绝了开来外面,冬尚未尽,而身边素手披衣,罩就了一身之内的温暖。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