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韩锷到西塞后,他与洛阳的音讯就一直未断。好多事不是说抛得开就抛得开的。王横海入主兵部后,得韩锷支持,内接俞九阙以传圣命,外联古超卓以抚两都,对天下军镇收束颇力。东宫门下人人侧目。
太子妃之父曹蓄厚一倒,连同倒了一大批人,这空出的一干实缺早就有无数人眼红了。但王横海或裁减或收编,把这一股军中实力尽量都纳入兵部管制。天下军镇本多萎弱,各依朝中强权,王横海欲收拢军中之权,使之尽入兵部,可想而知,他触动的那一场争斗虽是无声的,但也最为酷烈。
太子贽华虽终于得以监国,但内外为紫宸与王横海所制,就是欲图与仆射堂相互倾轧,也颇多掣肘。所以更视韩锷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就是这次的吐谷浑之乱,说到底,也还是东宫一派的谋划。韩锷一到边关,细细探访之下,就知,这场兵灾,说到底还是东宫门下激出来的。鄯州守备虞延武本出于太子门下,他突然下令关闭边塞盐铁交易,这才激得吐谷浑人生出此变。他们如此作为,目的也就是为了逼韩锷出关远行,却没料到这场战祸持续未久就已为韩锷所安抚下来。东宫之人自不愿大功旁落,已遣使与吐谷浑国师重新构好。韩锷听闻了这些事,只能把自己派去谈和的人撤了回来,情知这一下会使朝廷失去多少利益与日后的主动权,却也只能背地里一笑一叹。可是心中亦生悲慨他们怎么闹都罢了,只是,生民何辜呢
姝儿已去,那段事他自不会跟祖姑婆再提了,这里他自去安排兵士护送祖姑婆携战骨回转长安不提。
他平生来第一次渴望的“家”的感觉也就这么的消隐无踪了。可就在这时,他听说了那个让他甚或都不敢相信的消息太子贽华与吐谷浑重新交好还罢,居然要延请噶当教的宗师大金巴入关中宏法,还准备册封其为国师。
韩锷听到这个消息时,却已是四月初。一切都木已成舟。韩锷心头冷冷一惊说起来,他间接的也算与大金巴、小金巴打过交道了,对他们噶当一脉的技击之术早已心惊。
东宫此次所为却是为何难道是为了俞九阙只怕还连带上自己他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借外力,不惜轻开教派之争以除去自己与紫宸吗
大金巴活佛在吐谷浑中信徒无数,声势极盛。韩锷心中忧虑不定他也估不准这次噶当一脉的东来会给朝局增添多少变数。这件事他本该力阻,但朝令已下,无可挽回。当年,只是小金巴活佛的中土一行,就已滋生出不知多少变乱,好在,那还只是在技击圈内与佛门中。这次,他们衔监国太子之命而来,欲践国师之位,只怕接下来的更是麻烦无数。
接着,让他更惊愕的是,这次却是大金巴活佛与小金巴活佛联袂入关。西塞之地本初初平定,但噶当教影响所及,边塞汉人也多有信奉其教旨者。这一股暗流本潜隐于下生民孤弱,对世道现实常多有不满,只能寄托与来世。这次大、小金巴活佛之东行却不知觉间已唤起了这股暗流。
韩锷只能令属下多多关注大、小金巴的行程。他们这次劳师动众,随身携带法器经卷就不下百车。且大金巴活佛八大护法弟子俱都随行,为其师打先站。这一路,只见得到一城一城的信奉百姓黄沙铺地,细水洒街,摆起了香案。
韩锷对传教之事本无恶感,但身当此责,只觉得,那股宗教狂热之情万一干连牵扯到现实利益的朝局之争,只怕就会无休无止地泛滥开来。
大、小金巴所倡的却是厌世之说,也是末世之说。他们许诺给生民的是三千世界不日将毁于一旦,苦难者将永远皈依莲华之境,欺压都也将永沦轮回之苦。
韩锷这些日子也曾细细体味其言说,只觉得那些教义确实足以摇心动耳他们许诺给苦难者一个完美的来世,但却是以破坏现世为基础的。这世界是不乏罪恶,但如果毁之尽绝,那寂美喜乐的莲华之界果就会如约出现吗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