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斩经
1伤恤
开封府这些日子大家的灯都灭得格外早。
晚上也再没有人敢上街了。因为,斩经堂与灾星九动的对决已全面在整个开封城发起。
那像是一种无望的搏杀。有时只是一两个人的,有时却成十的拼杀。斩经堂下子弟原来竟是最团结的子弟。他们也不知这样的拼杀有没有结果,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老大现在到了哪里。可只要故十爷一声令下,他们就在暗隐处走了出来,拼了命豁出去了地在街上拼杀。他们都是毫无顾忌的人,他们只是要在这王权当头的天空给自己挣扎出一点“活”的余地。
但很少会有百姓看到尸体。尸体一出现就都被扫理干净了,开王爷是个喜欢夸耀安定的人,他不要人看到那些尸体,他要维护他表面的“清明”之治。
只是清早起来,暗污的街石上常有几摊已冻住的褐色血迹。
几天下来,斩经堂的反抗极激烈而壮烈。他们在暗处,虽时刻在被追杀,但一次次刺杀也不间停地发起。灾星九动里的几个主要人物据说已被灭了三个,还有两个养伤在家里。
但还是没有人知道斩经堂的京展老大藏身在哪里。
为什么会一次次来到这个陋屋
阿榴坐在一盏暗哑的灯边,这么不停地责问着自己。
她本不该再来的,她对自己有个规矩她可以勾引人,但绝不会和谁有第二次幽会可从那天被京展强迫后,早已打定主意不再来的阿榴,居然在满城里都在追杀斩经堂子弟时,竟忍不住来了第二次。
她吞了一口烟,觉得自己竟然也不了解自己。
本来以为自己不过是来看看玩的,也不会再碰到那杀千刀的京老大。可没想,竟那么巧,竟会在这陋屋里真的碰到了他去
这里,原来就是他的暗室。
他居然还敢来,并不担心自己揭出他这个藏身老底
她也居然就又一次在他身边睡下。一个带了伤的,浑身血腥的,像对什么都已绝望的男人,那么急吼吼地来摸自己,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然后,第三次,第四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次次地来这里。
这,已不仅像是对默石的负气。
默石的身子是单薄的,可他的性子却是极强的。
可这个男人不同,这个绰号“匪精”的京展不同。他看着是那么强壮,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每夜回来时都带着伤。他虽不说什么,但乌压压的眼神里有时会晃过一点恐惧,那是他绝不会在别人面前稍露一丝的恐惧,可为什么会这么坦白地露给了自己
自己,可并不像什么“良母贤妻”阿榴苦涩地笑了,何况,他们这算什么亲热,只能算最下流最卑鄙的野合而已。
但那男人的眼神,像里面藏了两只怕得哆嗦的兔子,他就这么把一点情绪的私密坦露给了自己,而自己偏偏竟接受了,接受了就像是等于承认了两人间一些不可言说的隐秘。
他倒不光是在身体上需要自己
女人想不通,这些日子,她的心里都是乱的。但直觉,京展在好多地方,作为一个江湖人,跟她在本质上是相通的;而默石,无论她怎样来爱,那样的人在命运中也只是能拿来给她远远地望的
她不想多想了,放任脸上的神情一片空白。
跟这个“匪精”在一起,起码有一点好处,她不用强迫自己委屈自己,装出个什么姿态来。空白就空白,不爱就不爱,身体就身体,哪怕,床上的求索也由着她大胆,甚至可以有时恶意地故意不顾及他的伤处
就是这样,也不用觉得有什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