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一个女子, 在雪中随意转了几圈,然后笑着堆砌雪人。
黑色长发一半披落着,另一半简单用枝盛放的白梅花挽成发髻, 身上穿着上下一色的天蓝色束腰宽袖长裙。
身形窈窕, 面容白净,弯弯柳叶眉, 黝黑的眼珠,比血还艳的唇色
那女人自顾自堆着雪人,面容却有股被飘扬雪花渲染出来的艳光。
俞灵零“看见”原本只有那女人一个人站着的地方出现其他人。
“去别的地方吧,回江南去, 他骗了你。”那人说。
“不想回去那么快。”她从地上抓起两大团雪,捏雪人的手臂, “别背后说他坏话。”
“”那人影站着没动。
“他不会骗我的啦, 他都说了会回来看我的, 肯定就是有什么事情在忙着”
四肢似乎生出了暖意。
那个原本一直像一只眼睛挂在天空中观看着的俞灵零, 慢慢的困了。
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蹲在某个街头吃着烤鸡,另一只手拎着粽子、饺子、汤圆、糖葫芦、抹茶饼干、猪油渣、爆米花, 这还远远不够,又有很多只手举着奶茶、咖啡、红茶、可乐、柠檬水等等饮料递给她。
“够了我不”我不要了, 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跑”
啊啊啊那些被拒绝的零食全部长腿追我了, 不吃它们它们就要举着我烤了我
床上的姑娘额头上沁出汗珠, 口中发出略带惊恐的支离破碎的梦话,手臂和双腿都乱动。
完完整整盖在她身上的棉被三两下就不成型了。
房屋中还有另外一人,是一个老婆婆。
她看着陷入梦境中的俞灵零,什么话也没说,伸出干瘦的手臂, 给她捏好被子,弯下腰,往底下又塞了几根柴。
俞灵零粗心大意,进屋后“嗙宕”一下直扑床上,门也没栓。
她并没有栓门的良好习惯,使得同住屋檐下的老人看见她四仰八叉的睡姿老人那浑浊的眼静静地看了俞灵零几眼,这才离去。
俞灵零在梦里被长腿的零食追杀,不知道老婆婆巧合听到她的梦话,以为她过往遭受过多大苦头。
当老大的睡的不够香,当小弟的吃的香。
京城有东西南北四处城门,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所在之地是西门和南门之间的一大片。
而东门进来没几步的酒馆,天还没亮就开了门做生意,丙九三和乙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丙九三“好久没这样光明正大吃东西了,整整当了两个月的贼,现在走路都不自不觉走别人家生火冒烟的灶房去。”
乙六“可不是。”
怪想杭州云香楼的饭菜了,那才是人吃的美食。
别看俞灵零瞎编什么厨娘,在厨房也算是糊弄过去,实际上等待的时间里干的最多的就是进人家厨房偷菜。
要不是回回都会在厨房显眼的地方丢碎银子碎金子珍珠宝石什么的,被偷菜的人家早拎着菜勺铁锅打贼满地叫骂了。
丙九三“吃完后我们兄弟俩干啥”
乙六“先吃饱再商量。”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楼主是不可能跟着的了,毕竟昨天跟上去看情况对方正色厉声传音好几遍不要他们两个跟着。
可不跟着,一下子就又没了方向的蚂蚁一样,不知道能干什么又意思的事情。
桌上菜盘空了,酒缸酒也空去一半。
乙六起身从钱袋里拿出这一餐的钱付账,坐回来后兴致勃勃,“九三,我想了个乐子。我们来赌。”
丙九三“赌”
人活世上,能说的上来的乐子就那么些个,钱财他们如今不缺,女人他们不敢拿命去犯忌讳这似乎是个好主意。
丙九三开始想京城有什么出名的赌坊,刚起个念头,却被对方那看戏的兴味眼神掐断。
丙九三懂了。
“这个赌不是赌桌怎么个赌法”
乙六压低声音“那种赌钱太没意思,咱们兄弟来赌主子这一回办的事,怎样”
“以她的武功和性情,来赌这一回多久时间能把楼堂给霍霍个干净,或者是,赌这回能有几个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被她踩在脚下起不来了”
乙六的这个主意丙九三觉得很不错。
于是两人便兴致勃勃,离开酒馆的你一路你一句我一句压低声音讨论着赌约的具体细节。
在回到昨晚重新在京城中租住的院落前,敲定好赌局具体事宜。
不缺钱,但喜好奢华的楼主不在,丙九三和乙六这回租下的房屋只是破落巷子中的一个小门户。
不算厚重的木门一推开,就能看见一口井和里面挤在一起的两三房屋。
丙九三和乙六进屋,乙六突然转头向后看,和不远处一人对上视线。
外面路上,站着个乙六不曾见过的人,下盘稳,整个人很是随和带笑。
木门关上
门后空无一人。
丙九三从乙六一个转头的动作察觉不对,门一关,就以极快速度藏在一个方便暗杀的位置。
门前不远处,那陌生人神情自然,似乎只是随意一瞥看见了一个路人略有些窘迫的家,照常走着自己的路离开。
乙六“那人一身力道毫不遮掩,是冲着我们来的”
丙九三“不知道。”
丙九三“不太像”
乙六“”是没杀气。
“一个过路人”
空地上出现两个人的影子。
两人进屋准备大睡,并默契的认可俞灵零这个楼主担忧翻车的小心谨慎。
冬日的清晨热不到哪去,这是人们对夏日炎热太阳最求之不得的时日。
但太阳一出来,街上有生计的忙活起生意,没活干的也贪图暖和晒晒太阳,人和人说话时总有一股白气从口中冒出
刚才路过乙六和丙九三门前的神态随和那人轻舒一口气“走过那么多地方,还是京城最繁华,就算天这么冷,热热闹闹的人气也叫人舒坦。”
有一队穿着暗红衙役衣服的人在人群中巡逻,为首之人看见这边,带队走来。
“铁手大人,办差回来啦”
那人简单拱手,铁手只是接过旁边一对老夫妻的韭菜盒子,“办完了,清早刚回城。”
铁手要回六扇门述职,他办的差事当然不会在大街上说道。
巡逻的人要巡街,本来和铁手打个招呼就要继续干活,铁手却喊住他们,问起京城最近情况。
“啊这个”
“要属下来说,近期也没什么大事,铁手大人你也知道,一些纷争吵闹无可避免,这每月都是要发生几起的,要不然,兄弟们又何苦大清早的上衙出巡。”
“是这个理。”铁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