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份量

“您捐灵石的话，一旦大阵建成，镇杀封豨，我们便建一个大大的镇妖碑……”

墨画用手比划了一下，以显示这块饼……不是，这块碑到底有多大，而后对安老爷子道：

“到时候把您的名字刻在第一位，刻大一些，描上金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立镇妖碑，是猎妖师的传统。

一旦镇杀为祸一方的强大妖兽，猎妖师们便会铸造镇妖碑，将参与猎妖的修士名字刻在上面，用来彰显猎妖的功勋。

只不过，之前没人杀过大妖，自然也就没人立过镇杀大妖的镇妖碑。

安老爷子冷静问道：“那如果杀不掉呢？”

墨画也坦诚道：“做买卖尚且会赔本，猎妖也会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是猎杀这种大妖，风险也是极大的。”

“如果杀不掉，那就是杀不掉，只能另想出路了，您的灵石自然也就白捐了。”

安老爷子皱眉，“所以，我捐出家产，只为了一个不一定得到的虚名？”

“你这个家主，一点忙帮不上，一句话说不了，就知道躲在后面偷听！”

“不走的话，那就只能留，留下来建大阵。”

安老爷子叹道：“墨画是存了私心，但他说的也是实话，大难临头，我们安家的这些家底，是守不住的……不如拿来换个好名声。”

安老爷子微怔，点头道：“你说吧。”

“安家真交到你手里，迟早要完蛋！”

只不过安家现在的处境，的确有些进退两难。

“既然留下来建大阵，那就要齐心协力，那些穷苦的散修，尚且将自己的灵石捐了出来，我们安家又怎么可能自私自利，让别人看轻呢？”

他们安家一路跋涉，怕是骨头都要被人啃没了。

“通仙城在，镇妖碑就在，您的名字就在，安家也一直会被通仙城的修士记住。”

“这是实打实的名声，不算虚名。”墨画纠正道。

安老爷子想到适才谈吐从容的墨画，又见到儿子这低声下气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

就算他能画大阵，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安永禄一怔，“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有盛必有衰。

“这些时日，我想了许久，还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安老爷子眉头渐渐皱紧，心中思索，久久拿不定主意，最后不由叹了口气，缓缓道：

“容我想想。”

“那您慢慢想，我先告辞了。”

安永禄微怔，有些不乐意，“这也太抬举他了吧……”

安老爷子无奈道：

安永禄弱弱道：“那捐多少……”

迁城这一路上，又不知会经过多少大黑山，遇到多少黑山寨。

“而我们安家膳楼开久了，总想着和气生财，子孙后辈之中，没有心狠手辣之辈，迁往外地，三代之内，必将没落。”

安永禄一愣，道：“全捐啊？”

墨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哪怕几百年后，安家家道衰落，没这么阔了，通仙城的百姓，也会记着你们的好……”

“如何不虚？”

捐与不捐，都不太好。

安老爷子还有一点没说。

墨画口齿伶俐，循循善诱道。

安永禄不服气，“怎么会守不住呢？”

安老爷子摇头，喃喃道：“你不明白，‘主阵师’这三个字的份量。尤其是这个主阵师，还只有十三岁，那就更可怕了……”

“墨画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都能正大光明找到我，有理有据地与我交涉。”

说到这里，安老爷子又想起往事。

安老爷子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完全没明白，不由又深深得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有私心。

安老爷子心底一颤，目光幽怨地看着墨画。

不一会儿，屏风微动，后面的安家家主安永禄走了出来，轻手轻脚走到安老爷子面前，恭恭敬敬为安老爷子倒了杯茶，小心翼翼问道：

“爹，怎么样了？”

安老爷子看着墨画的背影怔怔出神。

“你说你，好歹是个家主，这种大事，上不了台面！”

他寿元不多了，修为无法精进，这辈子眼看着就要到头了，虽说是个筑基期的家主，在人前显赫，但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墨画见安老爷子意动，目光微亮，趁机又道：

“可如果您的名字，刻在通仙城最大的镇妖碑上，那就又不一样了。所有通仙城的修士，都会记住您的名字，记住安家的历史，哪怕几百年后，安家没了……”

不过一品阵师也好，主阵师也罢，他觉得其实大差不差……

“哦。”安永禄又试探道：“那我清点好，交给周掌司？”

当年安家的那支由嫡系弟子护送的商队，在大黑山内，被钱家老祖暗中支使的邪修，吞得一干二净，无一生还。

安老爷子也不太甘心，不想到老了还这么蹉跎，他想为自己留个名，也为安家留个美名。

但最终怎么选，还是由安老爷子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