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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连茹眼底有恶狠狠的冰冷,有着一股憎恨。
可她接着眼里终究流转几许不忍,甚至有几分迟疑。
当然这些不忍和迟疑自然和安惠无关,这一切,源于连轩是她的兄长。
就像她曾经跟林滢说起过连轩,说到自己哥哥小时候的温厚,说到连轩对她这个妹妹的种种照拂。
那些话说得真情实意,而这些情意也并不是假的。
这些心思涌入了连茹心头。
此刻她若将安惠往前推,那么连轩这个突然到来的意外之客说不定便有机会杀死安惠。
可连茹没有,她终究还是缓缓的,颤抖着松开了手。
安惠反应过来,慌忙往后退了几步。她讨要了那么多别人的性命,可若自己有可能遇到危险时,她却是另外一副姿态,显然很是爱惜自己。
连轩已经发着抖,袖中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这时候卫珉已经靠近了他。
林滢忽而说道:“卫小郎,你好好些带他出去吧。”
她欲言又止,漂亮的杏眼流转了一抹情绪。
卫珉跟她做搭档也有些日子了,那么彼此之间也是有些默契。有些话林滢虽然没有说透,卫珉大约也了然了几分。
他朝着林滢点点头。
再然后,他牵着连轩握刀的手腕,说道:“轩少爷,这里人多,你过来和我去这边吧。”
连轩抬起头,他眼底透出了猩红,眼波似轻轻发颤。
再然后,他含糊应了一声是,然后乖顺和卫珉离开。可能卫珉说中了他的心思,一个常年宅居的人确实不喜欢这么多人。
卫珉瞧着连轩的眼睛,瞧得蓦然心尖儿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从连轩眼中看到的并不是凶狠,而是一种恐惧。
哪怕徐氏早就已经死了,连轩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可是他一直一直都走不出去,他的心一直都留在小时候的那一刻,永永远远的走不出去。
一个人若不能从某些情绪里走出来,那么这便叫做病,是心里的病。
可能连轩已经察觉不到,徐氏已经不能够伤害到他了。
徐氏很多年前已经死了。
而这就是林滢那个眼神的意思。
如今连轩的疯病已经被扯了出来,他连杀三人之事也是无可隐瞒。但无论如何,至少给连轩一点儿体面吧。
至少让连轩不必在人前尽展癫狂之状,流露出疯狂之态。
卫珉就这样带着连轩离开。
连茹看到了这一幕,蓦然眼眶发红,双眼泛起了一缕酸涩。
这么些年,她一直觉得很冷,就好似生活在冰窖里。
可如今她看着哥哥安顺的被卫小郎带出去,这样的下午,这样的阳光下,她好似终究品尝到了丁点儿暖意。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双眼流了两行清泪挂在了面颊上。
然后连茹看着徐氏,她已经掩藏了真正的悲伤,却换上了一副假意的悲伤。
连茹演着悲痛欲绝:“母亲,你当真要茹儿死?你为什么要唤哥哥前来,是不是这次轮到茹儿了?”
她似不可置信:“茹儿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要让安惠万劫不复!如此一来,方才能弥补他们兄妹二人所体会到的屈辱。
林滢已经厉声:“雪莺,轩少爷为何在此!你还不招认?如今证据确凿,你家夫人所做的那些事情已经遮掩不住了。为什么瑶娘、玉婷会死在了连轩手中?还是你想替你家夫人顶罪?”
雪莺早被今日阵仗吓坏,她也当然不愿意给自家夫人顶罪。
她颤声:“我不知道,一切都是夫人让我干的。我只知道,知道夫人若要谁死,便会送那人一枚红玫瑰珠花。谁戴了那个样式的珠花,轩少爷就会杀了谁。”
说完这句话,她脚一软,软倒在地。
其实便算没有雪莺的证词,桃子加上连茹证词已经足以说明安惠害死兰姐儿。如今从雪莺口中招认,那么瑶娘等人的死终究证明了真正凶手!
连茹愤怒的看着安惠,哪怕连茹早就知晓安惠是什么样货色,却也是掩不住此刻连茹内心之中的愤恨。
便算早知道,如今连茹亲耳听见,也怒不可遏。
她恨恨的将手心那枚红玫瑰珠花扔在了安惠身上。
安惠面颊却是苍白似雪,显得难看之极。
此时此刻,安惠还想要挣扎着辩驳,可终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晓自己已经完了。
大胤官宦家女眷倒是有个优待,那就是等候定罪或者等候行刑期间,可以实施“监家”。
所谓“监家”,就是犯妇收归家中,拘在家里不能离开。
这也与大胤缺乏女监,并且名节有碍等等有关,总之就是犯妇并不好集中管理。
那么如今,安惠也是被“监家”。
她一夜之间,从一个贤惠热心的菩萨,变为陈州人人唾弃的毒妇。
故而连睿再见到这个妻子时候,他这个夫君面色也自然很不好看。
别人都道连睿运气实在是有些不好。
他第二任妻子是个蛇蝎,本来别人说他第三任妻子是个贤惠人,可是未曾想到安惠居然狠得丧心病狂。
连睿面色自然很难看,好似被人啪啪打了几耳光。
然而安惠却是面色惶恐,清秀面孔之上流转了几许可怜,眼中充满了哀求。
“睿郎,妾身如今落到了这个地步,只盼你念着从前的情分救救我。”
连睿听得心中生忿,心忖事到如今,安惠还好意思提及什么过往的情分,她配吗?
安惠仿佛未曾看到连睿面上难看面色,犹自好似不知趣儿般言语:“遥想当年,我客居在连家,我便对睿郎心动,将我这一腔女儿心思都放在睿郎身上。那时候睿郎有什么头疼脑热,心烦意乱,都喜欢说给我听,让惠娘替你排解烦忧。”
“及成了亲,我也是把你侍候得十分周到。我哪一日不是让你顺心顺意,没有将你服侍得妥妥贴贴?你回家有热汤热饭,家里上下被我管理得井井有条,所有的人都夸我贤惠。我哪一日不是让你顺心熨帖?我还替你生了个儿子,为你连家传宗接代。欣儿那孩子很好啊,他很健康,并没有什么疯病,岂不比连轩这个疯儿子强百倍千倍?”
“甚至我沾手赚来银钱,大半还不是花在你身上,让你交际应酬时面上光鲜,手里阔绰。睿郎,我嫁给你五年了,你也升到了八品学政,且成为青云书院的山长。这其中难道就没有我这个贤内助的功劳?”
“如今落到了这个地步,你便不肯念一些往日的情分,救我一救?”
连睿吃惊的看着安惠,他大约也想不到,此时此刻,安惠居然还能张口让自己救她。
难道安惠也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安惠嗓音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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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唉,那个瑶娘和玉婷是轩儿下的手。雪莺不过是个婢子,难道区区一个恶婢的几句话,就能证了我用朵红玫瑰珠花诱人杀人?这些都是可以辩驳的。”
安惠嗓音还是那般沉静,就好似当初徐氏死了,她在徐氏尸体旁侃侃而谈,冷静的为连睿收拾残局。
就像现在,安惠还是句句为自己谋算。
“至于那个桃子,是顾公府上的婢子,这倒是有些麻烦。不过我跟林滢有些龃龉,我要认她做义女,可是她却心高气傲不肯应,因而心里面记恨上了我。那个桃子素来跟林滢交好,故而听从林滢吩咐来栽赃陷害我。至于阿茹,这丫头不孝,以为我为难轩儿,故而构陷于我,那这就是要你这个父亲来说说了——”
连睿终究是听不下去了,呵斥:“够了!事到如今,惠娘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惨然一笑:“我不过是个区区八品学政,你如此神通,做了这许多好事,这样的残局是我收拾不了的。更何况,究竟你做没有做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安惠蓦然眼眶一红,鼻头也不觉红了,喃喃说道:“可我不想死。”
连睿缓缓说道:“你累我累惨了,如今陈州上下都议论于我,甚至还疑我指使于你,以此沾染些个什么好处。我看我这个青云书院山长的位置,只怕也是坐不久。念着夫妻情分,我也是替你打听过。官府准备定你个绞刑,让你偿还几条性命。”
安惠嗤笑:“我累了你?你竟然说我累了你!这样的话,你居然也能说得出口。老爷,你也不是三岁孩童,我替轩儿处理尸首,你难道当真不知?可你并没有多问一句。因为我替你收拾了这些麻烦是正合你心意,因为你并不愿意别人知晓你有一个疯儿子!”
“若没有我,你能走到这一步?你瞧你如今住的宅子叫连宅,这个连,原本是连清远的连,是连兰的连,可不是你连睿的连。若不是我害死兰姐儿,你这个义男能鸠占鹊巢,占据连兰的家业,将这大宅子都据为己有?”
“若不是我替你着想,只怕你白当连清远三年孝子,最后使得一个病丫头跟你为难。”
说到了此处,安惠也是撕去了平日里面上的贤惠柔顺,反倒添了几分刻薄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