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顾家小仵作》107.107真相大白
就好似彼时尹惜华在吴蝉耳边曾经说过的那样。
“你若想要澈宁受到报应,就使他用上我送他的那把火铳,保管你如愿以偿。”
那把火铳是尹惜华送的,也许尹澈宁会觉得讨厌,会将这把火铳扔了去。他们兄弟不和,等尹澈宁回过神来,一定不会留着尹惜华送他东西。
但若吴蝉诱他使用,那结果就会变得十分有趣。
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吴蝉不觉伸出了手指,轻轻擦去了自个儿面颊上飞溅的一点血污。
然后她捂着脸孔尖叫起来,就好似很吃惊,很震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当然那些随行的侍卫亦都听到了动静,并且早就留意到这一幕,此刻更是纷纷赶过来。
所有人皆以为这是意外,没人知晓吴蝉是故意的。
因为这些侍卫受命保护尹澈宁,自然暗暗打量着尹惜华的一举一动。
乃至于尹澈宁举起火铳,欲杀吴蝉之时,其实他们都看在眼里。
但却并未阻止。
其实事到如今,杀了吴蝉确实是这桩案子的最优解。如此一来,纵然顾公有所怀疑,可是死无对证,那么所有事情也伴随吴蝉而结束。
这些侍卫皆想,让尹澈宁这个少主人亲自动手是最好不过。
谁都瞧出来,吴蝉这个叶夫人跟尹澈宁有私情。只看尹澈宁的情态,似对吴蝉叶有些情分。如此一来,换做哪个下属动手,以后少主人若想到这个痴心侍婢的好时,却难免会迁怒当时动手灭口的下人。
还不如让尹澈宁自己动手,那样一来,自然是谁都怪不着。
谁也没想到尹澈宁手中的火器居然会炸膛,众侍卫匆匆赶至,心里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惊惶。
夫人令他们好生照拂公子,谁曾想居然出了如此纰漏。
当众人围着尹澈宁之际,吴蝉却是一步步的往后退。
正因为这些侍卫看完全程,所以他们会觉得这是一桩意外。不但他们觉得是一桩意外,恐怕受了重伤的尹澈宁也未能将事情想明白。
没人分心留意吴蝉,只由着吴蝉一步步后退,下一刻,便听到了的的马蹄声。
是吴蝉溜开了后解了马,在众人愕然目光下骑马逃走。
她做得那样麻利,并不似一个深情无悔的女子,更不似甘愿为尹澈宁牺牲模样。
她做决断也是做得那么的快,比很多男人都要果决。
就连这些尹家侍卫都来不及反应,甚至没有立马下定决心将她追击。毕竟温蕴只嘱咐他们带回尹澈宁,并没有吩咐他们杀吴蝉灭口。
马跑得飞快,风呼呼从的从吴蝉耳边吹过,令吴蝉眼眶好似泛起了一缕酸楚的涩意。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胸腔之中满是酸楚和难受。
她在想,吴蝉,你究竟想要什么?
是尹家那些迷人的荣华富贵,还是尹澈宁的真情?
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还是同时渴求一种情感上的回应?
叶知愚不会在意她耳坠子落的是蝴蝶还是玉兰花,尹澈宁也记不住她的名字。
也许她的人生本来就是十分矛盾的。
就好像她离开了尹家,便十分厌恶自己的本名。她觉得吴蝉这个名字很土气,听着也很俗,就仿佛跟那些高雅愉悦的生活全不相干。
可她却为尹澈宁只记得叫侍琴而怒不可遏,恼恨他没将吴蝉这个名字放在心上。
吴蝉蓦然噗嗤笑了一声,泪水却哗啦啦的从眼睛里流出来。
她策马奔回的是陈州方向,并没有往外逃。
当然吴蝉也没打算逃。
一个弱质女流,又无路引,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其实她想过尹澈宁会杀人灭口,会不认自己,自己会什么都得不到。她也不是那等默默奉献,然后被人一脚踢开也不在意的女人。
这样想着时,她已经骑马到了陈州城。
吴蝉没有理睬守城验路引的官兵,直接策马冲关,一路长驱而入,惹来一片闹腾。
她来陈州城也有些日子了,也认得路。
吴蝉一路直奔陈州府衙而去,到了陈州的府衙大门口,她方才拉住缰绳,停了马。
然后她轻盈的从马背上掠下来。
她裙摆上还有尹澈宁飞溅的鲜血,面颊一滴血珠擦过,犹自残了一抹血痕,如此沾染在面颊之上。
然后吴蝉取了鼓槌,在官府的衙鼓上咚咚敲了几记。
咚咚咚!鼓声传开。
吴蝉引来了许多的人,她目光扫过了这些人,然后缓缓说道:“犯妇吴氏,是前来自首的。”
谁也没想到,这位逃了几日不知踪影的叶门吴氏,此刻竟主动投案自首。
吴蝉来主动投案,她当然也有很多话可以说。
也许她本来就准备有许多话要说出来。
她跟尹澈宁彼此合谋,共谋杀人的时候,已经盘算着如何拿捏心性凉薄的尹澈宁。
她也不是什么年幼无知怀春少女,心内早就有许多的计较。
相反尹澈宁性子十分粗疏,只要吴蝉有心算计,这位薄情又蠢笨的尹公子就会露出许多破绽。
吴蝉拿出了尹澈宁写给自己的书信。
这是尹澈宁亲笔所写,笔记也是对得上的。他居然蠢到留下纸笔上的证据,在信中透出要杀害叶知愚的意思。
除开书信,吴蝉还拿出了血衣。
那日尹澈宁激动之余,杀死了孙铭恩。那时候杀人的铜镇纸上有血,尹澈宁的衣襟上有血,手上有血,就连脸上也有血。
是她踮起脚尖,替尹澈宁擦去了面上的血污,然后让尹澈宁脱下血衣血靴,说让她去处理。
她告诉尹澈宁这些玩意儿不能留在房间之中,否则官府搜查一番,是必定会露陷的。
这些自己会帮尹澈宁处理掉!
吴蝉当然没有处理。她没有绑块石头,将这些衣衫扔到水里面去,而是仔细的将这件罪证收藏起来。
尹澈宁的这件血衣上不但有喷溅的血污,还有反抗的孙铭恩临死前抓住的血手印。
甚至尹澈宁杀死叶知愚时穿的那件血衣,也是同样在吴蝉手中。
那日吴蝉细心的替尹澈宁换了衣衫,送走了尹澈宁后,然后才处理叶知愚留下来的现场。
她做得十分仔细、认真,并没有因为死了丈夫就惊慌失措。
叶知愚死了,她确实没有如何的伤心,她甚至很是冷静。
做完这一切,她估摸着尹澈宁已经有了不在场证明,然后吴蝉方才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一切的一切,当吴蝉这般吐露时候,听着这一切的旁人都禁不住毛骨悚然。
然后说到了尹澈宁时,这个一身素衣,怯生生的年轻妇人仿佛终于透出了一点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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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眶红了红,嗓子也有些发哑:“我终究是心里爱他,所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此相待。未曾想妾身一片真情,却是令他如此的作践。尹公子为求自保,居然狠心杀人灭口。若不是他手中火铳炸裂,此刻妾身已经是魂飞魄散。”
“这一番真心,倒是落得个如今这般下场。故而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将真情道出来。”
说到此处,吴蝉伸出手帕,轻轻擦过了眼角的泪光。
然而吴蝉此刻道出的真情,却并不是全部的真情。
当她遭遇到背叛时,她内心更多的并不是沮丧,而是愤怒。
尹澈宁缺了手指少了眼珠毁了容又如何?他如此对待自己,那么她就绝不会轻饶。
其实尹澈宁已经负过她一次,那一次她饶过了尹澈宁,因为尹澈宁并不聪明,就像母亲饶过了自己的儿子一样。
像她这样的人,是很少这么宽容的。
而这少有的,且极为珍贵的宽容,尹澈宁竟丝毫不知晓珍惜——
如此尹澈宁受了重伤,可也未必会死。
但哪怕他死了,也要使得他身败名裂,背负一身臭名被指指点点。
更何况尹澈宁本来就是杀人凶手!
有些女子遭遇别人的伤害,不是寻死觅活,就是郁郁不乐,靠着自轻自贱,只盼能得到几许男人的懊恼和惆怅。但这样的人,也绝不是她吴蝉。
吴蝉的招供在陈州引起了轩然大波。
之前虽已有人怀疑吴蝉跟尹澈宁早有旧情,共谋杀夫。不过那时候吴蝉失踪,又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于是哪怕吴蝉曾为尹家婢女,这些事情也是空穴来风,令人觉得做不得真。
众人猜测,哪怕当真有事,此女只恐也是早就被人暗中灭口,这件事情也就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谁也没想到吴蝉居然会来投案自首,甚至道出实情。
这么一番操作也是令人不由得叹为观止。
在吴蝉的口供之下,尹澈宁行凶时的血衣、凶器等物皆被寻觅,还有两人共谋杀害叶知愚的书信来往。过去一年间,两人多次私会,吴蝉都能罗列出人证物证。
根据吴蝉交代,尹澈宁确实是准备杀人灭口,只是彼时火铳炸膛,故而方才逃过一劫。也因为如此,吴蝉方才大彻大悟,主动投案。
不过就算如此,吴蝉助外人杀夫,哪怕她自己并未动手,亦是主谋之人。更不必说她之后积极参与了处理尸体,以及对尹澈宁罪行的遮掩。
故而哪怕吴蝉主动投案,却也难逃一死。
她本应该腰斩弃市,顾公念其主动投案,断了绞刑,秋后处决。
也就一月多光景,吴蝉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至于尹澈宁,如今尹澈宁身负重伤,可杀人之罪也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
如此一来,当初林滢所受之委屈,亦不免显得格外的委屈。
这位林仵作断出真相,不止一次的怀疑尹澈宁。然而林滢却被反复污蔑,乃至于受人非议。
那时亦有人怀疑她故意针对尹澈宁,还因挽回颜面对吴蝉进行构陷。这些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有许多人对流言心中存疑并不肯信,但终究有人将信将疑的。
如今真相大白,这些心中存疑之人也不免生出了些惭愧。
甚至林滢还被这次的解元木怀之寻上道歉。
木怀之是主动向林滢表达自己歉意的:“当初吴氏那般言语,我虽未敢全信,心里却有所见疑,如今真相大白,确实是我不是,误会了林姑娘。”
林滢也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并未将此事挂心,也让木怀之不必放在心上。
木怀之目光轻轻落在了林滢的娇颜之上,眼中光芒闪烁,似若有所思。
这一次乡试,尹澈宁连杀两人,可谓罪大恶极。
而且他还是世家公子,却因为嫉恨和恼怒犯下如此恶行,如今就连鄞州尹氏都因他而蒙羞。
如此buff叠加,引满了陈州上下的讨论度。
林滢听着这些讨论的话儿,心里亦禁不住生出了些悸动。
她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师兄心里想要的呢?
如此一来,尹澈宁不但受到皮肉上的痛苦,尹澈宁跟温蕴还要遭受到精神上的痛苦。尹澈宁犯下此等恶行,必定是举国震惊,自然也会让整个鄞州尹氏颜面扫地。
这样的结果,想来必定是让师兄感到开心吧?
她也到过尹惜华的居所,尹惜华又一次失踪了。
这处宅院尹惜华租了整整一年,可不到一个月他便离开。林滢这位师兄,就好似一位幽灵,这般来无影,去无踪。
他悄无声息来到了陈州,又如此低调离开。就好似如今陈州种种,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此刻尹惜华人已经在马车之上。
他悄悄的在阴影里做了一些漂亮事,可是却没谁会知晓。
一想到了这儿,尹惜华唇角轻轻扬起,似露出了一丝笑容。
尹惜华却不免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吴蝉心心念念尹家在鄞州那处华美的园子也不是没有道理。尹园确实修得十分宽阔,且十分的漂亮。
最有趣的,当然就是院中那一处大池子。
池中引来活水,入夏有片片荷叶托着荷花,景致漂亮极了。
荷花池水有些深,尹惜华幼时就曾跌进去过一次。
是他自己不小心,踩到了池边的青苔,跌入池中。
那一次他险些死了!
十岁的孩子咕咕的吐出气,透着微凉的湖水,看到了站在荷花池边母亲。
温蕴就这么安静站在,是那么的优雅美丽,可是又是那么样的冷酷。
冷酷是因为温蕴的沉默。
她微垂着温柔的眼,整个人却一动不动。她没有对尹惜华的落水表露出一丝的慌乱,没有大惊失色,乃至于呼唤别人帮助救助。
就好似一尊无知无觉的菩萨。
那时候尹惜华便想,为什么母亲不唤人救我呢?
尹仲麟虽然之后待他十分无情,但在这之前,尹仲麟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父亲。
母亲是温柔的菩萨,是无情无心的。
后来他醒过来,被人救起来了。温蕴给他送过热汤,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他几句,并且提醒尹惜华以后要小心谨慎一些,不可将自己处于危险之地。
就好似温蕴那时候并未出现,也并没有在水池边冷酷的看着自己挣扎。
那时候尹惜华才八岁,换做别的小孩子,就一定会觉得那是自己落水慌乱时候产生的幻觉。
可尹惜华却冰冷的肯定,那时候确实是温蕴出现,却对自己见死不救。
后来他身世曝光,尹惜华也就明白了自己八岁时候那个夏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蕴做不到主动害死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心里面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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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心眼儿里盼着尹惜华消失。她不希望尹惜华存在,希望尹惜华八岁时候就坠入了荷花池中,消失在一泓清波里面。
一想到了这儿,尹惜华就禁不住轻轻的笑了笑。
尹澈宁这时候已经活不了了。
那时火铳炸膛,尹澈宁并没有立刻死去。可他多活些时日,仿佛也只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确定了尹澈宁杀人之罪后,顾公也并没有立刻将之锁入狱中。
只因为尹澈宁伤势太过于严重,陈州监狱里面并没有照顾尹澈宁的条件,尹澈宁也挨不过上堂以及处刑了。
顾公酌情让温蕴照拂尹澈宁,可这位尹家公子也活不了多久。他伤得重,且伤口引发了感染,几日高烧不止,患处也已开始肿烂。
如今一辆马车载着尹澈宁离开陈州,正是要将尹澈宁送回鄞州。
出发之前,白芷已经看过尹澈宁的伤,断他活不过两天,故而顾公方才允温蕴带走尹澈宁。
马车驾驶得十分小心,不敢太过于颠簸,也是生恐弄坏了车上的尹澈宁。
尹澈宁轻轻的躺在了温蕴的膝盖处,他高烧不退,时不时说些胡话,大抵也是对旁人一些埋怨和仇恨。
然后他时不时的叫着母亲,好疼!
那些话听得温蕴心如刀绞,几滴泪水就这样滴落在了尹澈宁的面颊之上。
如今尹澈宁的这张脸几乎不能看了,瞧着十分可怖,可温蕴仍然是看得十分认真、仔细,眼珠子眨也不眨。
母爱使得温蕴移不开眼睛,也不舍得尹澈宁受苦。
可现在,温蕴感觉自己好似在地狱之中,她知晓尹澈宁已经回不到鄞州了。
这一切跟惜华有关系,她就知晓,惜华会越来越像他那位亲生父亲,像极了当年那个掳走她的恶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