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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他病了
也难怪秦楷庭这么惊讶,毕竟黄金生产销售一直是国家严格把控的领域,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经营的。
没有黄金相关许可证,擅自经营,那是要违法犯罪的。
更不要说黄金货源更为罕见,比彩电比电子手表更难寻觅,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踏入的领域。
她笑望着秦楷庭:“嗯,考虑过经营黄金吗?”
秦楷庭看向孟砚青的眼神就变了。
最初第一眼,他看她更多的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一个很吸引人的姑娘,后来她优雅大方的行事,让他刮目相看,他想着也许她想租赁一处柜台或者什么的,想着可以深入聊聊。
但是现在,她提出这个话题,这完全超出了秦楷庭的预料。
秦楷庭:“孟小姐,这不是闹着玩的。”
这显然不是一般人随便经营的,但是他又隐隐感觉,孟砚青来找上自己,或许是有原因的,至少她并不像是随便开玩笑的人。
孟砚青道:“对于黄金的经营,你有什么想法吗?比如前景,困难?”
秦楷庭略沉默了下,道:“其实这方面我也了解过,前两天我们国家发行了熊猫金币,之后人行出了通知,咱们国内开始恢复黄金制品销售了,但是具体什么情况,我没关注过。”
孟砚青听这话,已经觉得很不错了,毕竟他不是特意关注,能说出这些已经算是有心人了。
于是她便道:“就在去年夏天,有一份关于黄金饰品生产加工销售的工作报告,那是人行、轻工业部和商业部一起提交的,你回头可以详细看看这份报告,里面对黄金的生产供应,黄金饰品的定价都有详细规定。”
秦楷庭好奇地看着她:“可是孟小姐,你怎么会突然找上我,又怎么会对黄金销售这么有信心?”
显然,这里面疑问太多。
秦楷庭对她可能有些好感,但是那很淡薄和肤浅,当涉及到这种商场合作的大事时,他的头脑格外清醒。
孟砚青听到这话,笑了:“第一,我很看好黄金制品市场,从目前国家的经济形势来看,放开黄金市场势在必行,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抓住机会,才能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想抓住这个机会。”
秦楷庭皱眉,显然他还有很多疑惑。
孟砚青倒是没着急说服他,而是继续道:“至于为什么找上你,因为我把北京市的中型百货商场都考察过了,你们红莲百货公司也许不是最优秀的,但是你,却是最优秀的。”
秦楷庭听这话,眸中陡然泛起光亮。
孟砚青笑着将手中一份资料拿出来,放到秦楷庭面前:“这是我写的,关于大陆黄金市场前景分析,你可以看看,如果这些能说服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秦楷庭接过来那份资料,他翻开后,映入眼中的一行字赫然是关于通货膨胀的。
他仔细看起来,里面提到因为国家施行改革开放,撬动商品价格市场化,这就导致了两位数通胀,所以国家需要一个黄金市场来分流,从而抑制通货膨胀。
他看得连连蹙眉,看了半晌后,抬头望向孟砚青。
孟砚青:“怎么,有什么疑问吗?”
秦楷庭苦笑:“疑问很多。”
孟砚青道:“听说你现在在电大学习?那你对经济学应该有所了解吧?”
秦楷庭点头:“是。”
孟砚青:“好,那我们先从外汇储备角度开始说,这几年我们国家的外汇储备已经非常大,所以可以把一部分黄金供给转向民需了,从政策上,这叫储金于国到藏金于民。”
秦楷庭:“那用黄金市场来分流,抑制通货膨胀的意思呢?我知道通货膨胀是什么意思,就是钱毛了,可是因为钱毛了,所以大家要去买黄金?”
孟砚青颔首:“用一句通俗的话说,大家收入提高了,钱毛了,这个时候可以让大家去买黄金了。举个例子吧,黄金现在大概五十元一克,猪肉一块钱一斤,所以黄金卖出去一克,猪肉就少了五十斤的需求。”
秦楷庭突然明白了:“在我们老百姓眼里,金子是家财,是可以一代代传下去的,在政治稳定的情况下,大家当然都愿意储存,这个时候老百姓可以节省一些,少吃猪肉去买黄金,这样的话,猪肉需求减少了,在猪肉价格一定的情况下,猪肉就不会被哄抢,因为都勒紧裤腰带买黄金了。”
孟砚青笑着说:“对。”
其实如果学过一些基本的经济学原理,这些道理很容易想通,但是对于成长于计划经济下,且一直处于闭塞教育环境的人来说,这确实是新鲜到不能再新鲜的。
毕竟,人们对物价的认识更多的是布票粮票副食票,供应需求是如何影响价格对众人来说是很难理解的。
孟砚青想了想:“其实现在房子也在改革,以后房子可能也是这个道理,但这些说远了,目前我们的重点是金子。”
秦楷庭拧着眉头,若有所思,半晌后,他道:“可是要想经营黄金,谈何容易,这不是一般人能经营的。”
孟砚青:“我既然找上你,那自然是有些想法。我手上的这份资料留给你,你先看看,然后认真考虑考虑,等你觉得这个市场大有可为,愿意投入这个市场的时候,我们再继续深入聊下一步,如何?”
秦楷庭郑重地道:“好!”
和秦楷庭谈得顺利,孟砚青也挺高兴的,她看了看这里恰好距离霍君宜的公司很近,于是找了公用电话给他打电话。
霍君宜自然是欢迎,他正想着请她帮忙看看问文件呢,于是孟砚青便过去霍君宜公司参观了参观,顺便看了看他那些澳大利亚的技术资料,她到底英语更好一些,那些专业的名词看得会更明白,于是帮衬着也讨论了讨论,给出自己的想法。
霍君宜感激不尽,于是两个人又一起吃了晚饭。
从饭店出来,下雨了,今年夏天雨水特别多。
霍君宜要送孟砚青,孟砚青自然拒绝。
两个人谈过,和平分手了,分手了还是朋友,但仅限于朋友,可以在生意上互相照应,也可以一起吃个饭表达友情,但是送自己回家这种,稍微不注意就过了界。
霍君宜见此,也就没说什么,再次谢过了。
孟砚青一个人匆忙赶回家,回到家其实已经有些累了,身上也有点泛潮,她想着洗个澡就赶紧睡了。
谁知道到了家门口,就见大门底下站着一个人。
凄风苦雨中,老旧电线杆子孤零零地顶着一盏灯,那电灯泡昏暗的灯光洒下来,落在那男人身上,显得萧条冷寂。
男人仿佛感觉到她过来,便缓慢地抬起眼。
他的眼神很淡,淡到好像没什么力气。
孟砚青却只觉得好笑:“怎么了,有事吗?”
陆绪章:“没什么,你的港澳通行证下来了,我给你送来。”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力感,而且很沙哑。
孟砚青歪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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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着他:“你这是怎么了,加班了十天十夜吗?”
陆绪章看着她,仿佛有些没听懂他意思,恍惚,之后摇头:“没有加班。”
说着,他打开了皮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文件夹,递给孟砚青。
孟砚青毫不客气地收回来,打开看了看,果然,港澳通行证,都办妥了,只需要她自己签个名。
她心里叹,想着如果自己去办,不知道要跑多少次呢,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
陆绪章:“我走了。”
他的声音更哑了,甚至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孟砚青抬起眼,看向陆绪章。
他的眼底泛着红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
不过衬衫依然很规制,头发也都打理得很顺。
她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她。
视线这么静默地相对,半晌后,孟砚青突然笑了:“绪章,我看你身体不太舒服,这是怎么了?”
陆绪章仿佛怔了下,之后才低声说:“没什么,只是今天有些累,可能昨晚没休息好。”
孟砚青:“是吗?竟然没休息好?”
她尾音上扬,略带着几分嘲讽地笑道:“可能是夜生活太丰富了吧。”
陆绪章紧紧抿着唇:“我没有夜生活。”
孟砚青:“你有没有,没必要和我解释。”
陆绪章便不说话了,就那么静默地看着她。
孟砚青:“谢谢你帮我办了这个通行证,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估计得费大功夫了,从人情来往角度,我应该请你进来坐一坐,喝一杯好茶,再和你谈天说地,顺便叙叙旧情。”
她淡淡地看着他:“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吧?”
一阵风吹来,夹着些许雨丝,空气沁凉。
陆绪章面无表情地摇头:“不,我不是这么想的。”
孟砚青觉得他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呆呆的木头人。
一时越发好笑:“你不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什么不走?做了好人好事不图回报的话,你不该是马上走了?你留这里不就想看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陆绪章:“我没有要让你感恩戴德。”
孟砚青拧眉:“那你走啊!你站这里干嘛,你不知道你站这里多碍眼吗?”
陆绪章木木地开口:“我知道,我这就走。”
他嘴上说着知道,但却还是不动脚。
孟砚青:“怎么,没带伞?我的伞给你?”
陆绪章僵硬地摇头,之后,转身就往外走。
走的时候,他脚底下一个趔趄,还扶了一下墙。
孟砚青:“伞给你吧,不然传出去,或者儿子知道了,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陆绪章抿着唇,看了她半晌,才道:“好,谢谢你。”
说着,他接了伞,走了。
孟砚青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落寞寂寥。
她想着刚才他那萧条苍白的样子,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过想想,算了,这狗东西,心眼太多,当下也就不想了,径自进屋去。
她回到房间给自己地洗了个澡,又冲了一杯奶粉喝了,给自己补补身体。
这么喝着暖融融奶粉的时候,她想起陆绪章当时的样子,到底是觉得不对劲,心里甚至隐隐泛起不安来。
她咬唇,心想这狗东西,谁知道又耍什么心眼呢,当下强自压下心思,继续喝她的奶粉。
只是,当喝到只剩下最后那么一两口的时候,她陡然将那水杯放下,拎起一把伞跑出去,冲了出去。
这会儿,胡同里已经坑坑洼洼都是水洼了,她穿着凉鞋的脚踩踏在上面,溅起一片泥水来,裤腿很快就湿了脏了。
孟砚青也顾不上这个,她举着伞,一口气跑到胡同。
风裹挟着细雨,雨伞被风雨掀起来,她抓不住,一下子就脱了手,伞落在泥水中,脏兮兮的。
沁凉的雨水浇下来,她在那雨中茫茫四顾,哪里有他的身影。
估计人走远了!
孟砚青:“这是故意的吧!”
什么狗东西!他自己生病了还特意跑过来,这是故意让她心疼?
哦呵,她不心疼,他就不开口,硬着性子走?
回头他晕倒在半路上,还得是她的不是?
孟砚青恨死了,狗东西狗东西果然是狗东西!以后再也不要来了,再也不要见面再也不要说话了!
孟砚青磨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就要回去。
谁知道一转身,她就看到了陆绪章。
他站在墙根底下,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上,眸底泛着红血丝,两颊更是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有些虚弱地靠在墙上,就那么抿唇看着她。
孟砚青的心,顿时被狠狠撞了下。
第102章 他就是很狗男人!
孟砚青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击中了,很疼。
其实她也明白,这个狗男人站在这里就是要让她心疼的,他故意的!
只是,此时此刻,无论这个狗男人是装的还是真的,她都受不了。
他就算装,能装成这样,也够她受的了!
他分明知道,她一定会心疼他。
她跑过去,握住他的手,拽着他就往家里跑。
开始有些拽不动,他抿唇静默地看着她,就那么紧贴着青砖墙不动。
孟砚青:“陆绪章,不要惹我生气!”
陆绪章张了张唇,发出粗嘎难听的声音:“我没事。”
孟砚青恨不得直接给他一巴掌:“陆绪章,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拿去喂狗!你不听话我就踹你了!”
陆绪章怔怔地看着她。
孟砚青不管不顾,就拽着他回家,陆绪章被拽着,僵硬地往前走。
等终于回到家,两个人都已经湿透了,就跟落汤鸡一样。
孟砚青抬手,摸了摸他的额,果然烫得厉害。
她捧着他的脸,几乎无法理解;“你发烧了,你发烧了竟然还要淋雨,你故意的!”
“你这个大傻子,我已经回家了,你就自己站在那里,假如我不出去找你呢!假如我不出去找你呢!”
恨死他了!
陆绪章眼神恍惚地看着她:“那你干嘛出来找……不用管我了!”
他握了握拳,声音嘶哑地道:“你已经不管我了,你已经不在乎我了!你要和别人在一起,我就算死了也和你没关系!”
孟砚青听着就要气死了:“你果然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陆绪章你怎么这么幼稚,你比陆亭笈还幼稚!你几岁了,你丢不丢人现不现眼!”
陆绪章几乎站都站不住,虚弱地扶着墙:“对我就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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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就现眼,你不要管我好了!我走行不行!”
孟砚青好笑至极:“好,你说不让我管你,我不管你!随便你,你发烧到一百度正好当一块碳,我去烤红薯!”
说完,她推门出去,转身就往外走。
木门“哐当”一声被关上。
陆绪章无力地扶着墙,身形摇摇欲坠。
他很冷,浑身都冷,身体的每一处,连心里都冷得要命。
孟砚青生气了,她一直都在生自己的气,她不会回头了,他第二次永远地失去了她。
他绝望地打了一个寒颤,却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时候她还很小,穿着洁白的公主裙,笑着站在他面前。
她手里捏着一根萱草,用那萱草尾巴尖轻刮过他的鼻尖,笑着说:“绪章,我是小公主,你是青蛙,现在,你给我变——”
“你变啊,你要变成王子,我只喜欢王子,你变成王子嘛……”
那稚嫩的声音穿过漫长的岁月,轻软欢快地传入他耳中。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说她喜欢王子,他努力地让自己成为她喜欢的模样,但是现在她却嫌弃王子,不要王子了。
也许他就不是王子,他是青蛙,一直都是青蛙。
门好像被推开了,有凄冷的风扑面而来。
他却是连抬起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白茫茫的虚弱中,他感到她走过来,走到她身边,之后握住了他的手。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聚焦,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模糊而熟悉的人影。
耳边传来她的叹息。
“过来,你把衣服换了。”
说着,她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进了旁边的卧室,之后便帮他脱衣服。
陆绪章哑声道:“我自己来……”
然而她已经开始动手了,帮他脱掉西装外套,脱掉湿漉漉的衬衣。
衬衣贴在他身上,又湿又烫手。
孟砚青咬牙:“很好,你这衬衣都不用熨斗了,你自己就给熨平了!”
陆绪章看着她,眼神木木呆呆的。
孟砚青深吸口气,心想他成傻子了,可能脑子要被烧坏了。
她家陆亭笈要是有个傻子爹,这以后可就真不好找对象了!
她命令道:“裤子,赶紧脱了!”
说着,她的手已经放到了他腰带上,帮他解开。
“剩下的你自己脱吧。”
孟砚青只是帮他解开腰带,没给他脱裤子,“给你这个,你擦擦,去床上,裹着被子。”
说完她扔给他一个大毛巾,之后出去了。
陆绪章确实冷得厉害,浑身哆嗦,他脱掉裤子,用大毛巾擦了擦,便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这是孟砚青的被子,香香软软的,这让他贪婪地裹紧了。
他恍惚觉得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刚结婚的时候。
他喜欢和她睡一个被子,她有一种让他着迷的香味,但是她却不喜欢,说就算是夫妻也得单独睡,要彼此独立,不要总黏在一起,他就只好“独立”了。
他脑子昏沉沉的,觉得这一切都是梦,又觉得仿佛岁月倒流,他回到了过去。
他和砚青浓情蜜意,喜欢得很,她也不让他独立,两个人搂在一起睡。
可就是这时候,他冷不丁清醒过来。
一个意识撞入他的脑中:孟砚青已经死了。
死了。
当年他亲眼看着她被推进去火化,他疯了一样跑过去想把她救出来都无济于事。
他打着哆嗦,颤抖着告诉自己,不不不,她活着,她现在活着,活得很好,就在他身边。
但是那个绝望而痛苦的意识是如此清晰,犹如万籁俱寂的深夜陡然响起的警铃声,让他完全无法忽视,刺得他浑身俱痛。
这一刻他甚至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孟砚青还活着吗,她还会对自己笑吗,她永远离开自己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有人走到床前。
他拼命睁开眼,看过去,在视线逐渐聚焦中,他看到了她。
她赫然正是他们刚结婚时的模样。
他忙伸出手,拼命地握住她的手:“砚青,砚青。”
孟砚青:“我给你拿了药,你先把药吃了。”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喃喃地道:“砚青你不要走。”
孟砚青命令道:“你给我吃药!”
陆绪章:“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孟砚青看着他这样子,分明烧成傻子了,一口一个你不要走。
她叹了声:“你听话好不好,把药吃了,不然我马上就走了,不管你了。”
陆绪章忙点头:“嗯,我听话。”
孟砚青见此,便端过来水,拿着药:“来,先把药放嘴里。”
好在陆绪章还算听话,张开嘴,把药放嘴里,她见此,便拿了水喂给他。
陆绪章喝了一口,把药咽下去,之后便不喝了。
孟砚青:“发烧的人得多喝点,你听话,多喝水。”
陆绪章声音嘶哑:“我喝不下去……”
孟砚青:“你如果不喝,那我就走了。”
陆绪章露出很难受的表情,甚至有些委屈:“我喝……
孟砚青看着这样的陆绪章,想着果然不愧是亲父子,和陆亭笈某个时候的表情简直是如出一辙。
装可怜罢了!
果然是狗东西!
陆绪章很快喝完了水,喝完后还眼巴巴地看着她。
孟砚青:“怎么,你难道还想吃块糖吗?”
陆绪章缩在那里,很无助地道:“我冷,特别冷。”
孟砚青:“躺下,赶紧裹上被子。”
陆绪章不动,抿着干涩的唇,就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孟砚青摸了摸他的脑袋,烫得太厉害了。
她叹了声,便抱住他:“你躺下,我陪着你。”
陆绪章便觉得,她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把他的心都牢牢缠住了。
他低声喃喃地道:“你陪着别人,你不理我了。”
孟砚青好笑,这是委屈成什么样了!
不过他到底病了,烧糊涂了,她也就没再呛他,哄着他躺下:“你好好躺着,睡一觉就好了,我再去弄点热水,帮你擦擦身上。”
陆绪章:“我身上很干净。”
孟砚青哄着他道:“是给你降温。”
陆绪章:“我不热,我冷!”
孟砚青:“……”
她深吸口气:“算了算了,不给你擦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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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乖乖睡觉。”
陆绪章却握住她的手腕:“你陪我。”
孟砚青:“你也别太过分行吗,还要我陪你,你多大了?”
陆绪章却固执起来:“不行我就要你陪我!”
孟砚青无奈:“好好好,陪着你。”
一时陆绪章终于安分躺下,孟砚青便坐在床边,半搂着他,时不时帮他试试体温。
他确实累了,或者说烧得意识不清了,很快睡着,但又睡不踏实,说了一堆梦话,都是含糊不清的。
孟砚青看他这样,心疼,搂着他低声道:“你好像还没退烧,要不去医院吧?”
她突然想起来了,他应该配有保健医生的,便道:“我打电话给宁助理,叫你保健医生过来好不好?”
陆绪章却哑声道:“不要。”
孟砚青:“你不能不听话,万一你烧坏了呢。”
陆绪章喃喃地道:“烧坏了,也许我就死了。”
孟砚青:“……”
陆绪章眼神失焦,茫然地看着上方:“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看到你了,我可以陪着你,你到哪里,我就陪着你去哪里。”
孟砚青怔了下。
她看着他,眼睛便有些湿润了:“说什么傻话呢,我现在活得好好的。”
陆绪章:“可是我的妻子离开我了,她死了,再也不回来了,留下我一个人,我真的好想好想她,想她回来,想回到过去。”
孟砚青眼泪便落下来。
她抱住他,将自己的脸紧贴着他。
在那灼人的烫意中,她低声道:“我没有,绪章,我在,我在这里。”
陆绪章:“砚青……”
眼泪淌进孟砚青唇角,她品到了苦涩的咸味:“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看着你的生活。”
陆绪章眼睛里也溢出泪来:“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你生我气了。”
孟砚青:“是,我生你气,但是也没有那么生你气。”
陆绪章伸出胳膊来,紧紧地抱住她:“别生气,我真的没有喜欢别人,他们说我病了,说我必须去接触新事物,可是我做不到,我特别难受,我什么都做不到,我脑子里一直在想你。”
他将脸埋在她肩窝里:“我想让你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哪怕死了,也要陪着我。”
孟砚青抱着他,轻轻哄着:“好,陪着你陪着你……肯定陪着你。”
陆绪章:“你不要离开。”
孟砚青:“不离开。”
陆绪章:“我们生同衾,死同穴,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孟砚青没搭理他,却说道:“你出汗了。”
出汗了,降温了,可能就好了。
陆绪章虚弱地“嗯”了下,带着很重的睡意。
孟砚青低头看他,他埋在自己身上,闷得耳朵都泛红。
她便抱紧了他,抬手轻拍着他。
他一直不吭声,也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谁知道这时候,他突然用很轻的声音道:“我出汗了。”
孟砚青:“是。”
她多少感觉到他身上有了凉意,应该是药效起来了。
陆绪章却闷声道:“可你讨厌汗味。”
孟砚青怔了下,之后好笑又无奈:“好了我现在喜欢了行了吧!”
陆绪章声音哑哑地道:“你肯定骗人的,你讨厌汗味。”
孟砚青:“……”
她无奈,抬起手,按住他脑袋:“好了,闭嘴,不许说话了!”
陆绪章便真的不说话了,他只是安静地抱着她。
她抬起手,温柔地帮他顺着头发,心里却想着,他的发质真是好,而且很浓密。
陆亭笈估计遗传了他。
也算是他为儿子做了好贡献。
此时陆绪章好像睡着了,但又好像没睡着,他应该感觉到她的动作,下意识动了动脑袋,更靠紧了孟砚青。
孟砚青心里便格外柔软,抱着他,低声道:“绪章,在我心里,别人永远和你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回答,应该确实是睡着了。
她叹了声,到底是道:“因为你是陆绪章,别人都不是。”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陆绪章,属于她的陆绪章。
过去的事,她确实很生他的气,但仿佛又没那么生气。
他如果再多学点撒娇,她也许就气顺了。
那晚她一直照顾他到后半夜,确定他彻底好了,她才睡着。
不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绪章已经不在了。
床头柜留了一个便条,她拿过来看,上面是陆绪章的字:我已痊愈,勿挂念,昨晚劳你照料,不胜感激,托宁助理订了些饭菜,在锅中温着,夜晚湿凉,保重身体。
孟砚青看着那纸条,默了好半晌,才扔到一边。
先简单洗了个澡,之后便过去厨房吃饭了。
饭菜很简单,青菜小粥,搭配各样小碟,不过味道倒是很好。
她这么吃着饭,想着昨晚他那撒娇卖乖的样子,再想起今天他留下的那纸条。
呸!
什么狗男人。
不,他不是男人,他就是一条狗!
得了便宜又卖乖,说的就是他!
秦楷庭再次找上孟砚青的时候,是三天后。
他眼底有些泛红,不过眼神却是坚定的:“我想做黄金,可是该怎么做,我目前完全没想法。”
孟砚青笑着给他倒了一盏茶,问道:“你确定?”
秦楷庭:“是。”
孟砚青:“其实现在你们百货大楼的销售量应该还可以,你好好做,怎么也有一个铁饭碗,但是如果你开始做黄金,那就可能承担风险,稍有不慎,这铁饭碗可能就被砸了。”
秦楷庭却苦笑一声,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破大立,晓喻新生,现在这形势,红莲百货大楼还能吃一口饭,但是我们已经隐隐有所感,继续这么下去,根本没什么生路,倒是不如拼一把。”
孟砚青听此,心里倒是更添了几分佩服,毕竟她说的这是大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些思路理清,也是难得。
她想着,如果没有罗战松,没有自己,秦楷庭自己摸索着也能走到属于自己的路上吧,本来如果没有罗战松这个“穿越者”,按照正常的发展,这秦楷庭本来就是一代黄金大王。
当下两个人详谈一番,孟砚青也就说起自己的想法来。
“你知道去年香港还举办了一场国际珠宝首饰展览会,首都饭店和香港联动,也请了那些国外品牌过来首都饭店展览?”
秦楷庭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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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砚青便继续道:“从这里可以看出,其实那些海外企业以及港澳企业对中国大陆市场都很有兴趣,这里面大有合作的空间。”
秦楷庭眼睛亮了:“怎么合作?”
孟砚青:“具体合作方式,我们可以和他们谈,我的目标是,让他们出钱出人脉,在深圳找到一家具有黄金生产资格的厂家,由他们全权委托经营,同时和我们签订供货协议。”
秦楷庭:“他们肯吗?”
孟砚青笑道:“我接下来正好要去一趟香港,会和鸿运珠宝详谈,鸿运珠宝在香港和深圳都有自己的黄金生产线,这点来说,并不难。”
秦楷庭眼睛一亮:“和香港珠宝公司谈?”
孟砚青颔首:“对。”
其实孟砚青的想法很简单,她就是要两边借力。
要借助香港黄金公司的生产经营优势,找他们拿出投资在深圳进行黄金加工供应,再利用如果国家要大力发展黄金业的决心,以及他们缺乏黄金生产能力的现状,在红莲百货大楼这个国有企业平台的基础上,来拿到人行颁布的黄金销售许可证。
说简单点,她要用香港黄金公司的钱,用人民银行的许可证,用红莲百货大楼国企的平台,三者合一来做成这个买卖。
她则是从中保媒拉纤的。
当然了,这里面必须衔接配合得当,绝对不能有什么差池,不然这事直接就玩崩了。
好在,看起来秦楷庭倒是很积极,并且很愿意配合。
于是孟砚青先和秦楷庭详细谈了红莲百货大楼目前的经营情况,由他出面说服百货大楼的总经理,来向中国人民银行申请经营黄金首饰的许可证。
两个人谈了半晌,倒是谈得投机,各方面都商量妥当了。
这个时候,孟砚青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再次确认道:“我们要做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容易,这条路并不好走。”
秦楷庭苦笑:“我想过了。”
孟砚青:“嗯?那你是怎么想的?”
秦楷庭:“现在国有企业停薪留职的,没有退路,下海的,没有退路,我们要想做成事,随时想着身后退路,那也做不成事。”
孟砚青点头道:“是,时势造英雄,我们乘坐的,就是经济的大势。”
秦楷庭颔首:“你说得对,不成功则成仁,最惨了,不过从头再来。”
孟砚青笑道:“其实这件事,对你来说,这是赌一把,对我来说,这也是赌一把,我们一起试试吧。”
秦楷庭便也笑了:“好。”
第103章 岌岌可危的理智
孟砚青说服了秦楷庭,心中也是大定。
她明白,说服了秦楷庭,至少这个人将来便是朋友,是合作伙伴,不可能是敌人了。
她如今也偶尔关注下罗战松的情况。
她最近虽然不怎么去首都饭店,但是胡爱华一直守在那里,她又是个会交际的,现在和那边几家银楼专柜的掌柜经理都特别熟,如鱼得水的,倒是知道不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