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是徐期禀告过,韦冲换下官衣,取了一件儿黑色衣衫套上。
蓝柯诸葛伯见是此状,便是过来。互相瞧了瞧,诸葛伯小心开口:“不知大人是要去往何处?多少我或蓝柯随着,总是稳妥。”
“徐期多少也会些功夫。”韦冲说话时候,伸手按住徐期肩头,接着是笑,“说甚么不稳妥的,莫是城中还有高丽探子?”
“没有。”
赵存早在一侧,闻言忙是颔首:“经清点,此役杀敌二十三名,我方三人轻伤,概是余下三伙儿,都在这里。”
韦冲点头,然后皱眉:“那你们却怕甚么?”
“大人有所不知,这……高丽人出入我境宛若至于无人之地,向来也是几人一起。”赵存说着,吸一口气,又接着讲,“若是没有碰见自然是很好的,末将就怕是……”
“人多反而麻烦,且听我的。”
“这,是……”
赵存还是颔首,让开了道,目送韦冲及徐期。
待是徐期随着韦冲走了数十步,该是听不着这里小的声响,诸葛伯是踱步过来:“将军,你这……真宽心呐?”
“大人不想有许多人随着。”
赵存昂首叹息,是有一个呼吸,猛然是看诸葛伯:“快!快!你带俩三个兄弟跟着。”
“啊,那大人若是见了……”
“你就说是你的主意!”赵存伸手,拍在诸葛伯的肩头,又是压低声音讲,“罢了我便说话,说是我来管教,如何管教了他又如何知道?你见大人入营中,你就在外候着,最好还是不要被他瞧见。”
事已至此,诸葛伯便是后撤一步,抬手行礼:“是!”
赵存也是挺直身:“切不可让大人生事。”
“是!”
接着诸葛伯便转身,抬起右臂,唤了俩个,钻入路外林中,一路小心跟去。
至于骑第四营,章选已然立足。
待是韦冲到时,营外两兵拦住二人,更把韦冲徐期上下打量:“此乃骑兵第四营,闲人莫入!”
徐期歪了歪脑袋,是见其中一个已然拔刀,另一个也把手握住长枪。
这里的长枪不比城中那些,足足是有一丈,遂有诨名“一丈威”。在此等长度面前,刀剑失去意义,非勇猛技高之士莫不可挡。
韦冲面不改色,抬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牌牌儿递过:“且把这个交与你们将军。”
一个颔首,接过牌子,瞧了片刻,神色稍稍和睦:“那我回去一趟,你们就在这里歇着。此间时常会有高丽军士袭扰,万万不要乱走。”
“好。”
便是一会儿,章选出来,虽然还远,他已然认出韦冲。忙是快走几步,到了近前,他忙抬手行礼:“骑兵第四营领将章选,拜见大人!”
听是这话,旁的俩个也忙作揖,拔刀那个更收了刀,单膝跪地:“小的不知是大人到,还望大人恕罪!”
“免了繁礼。”
韦冲抬抬手,看着跪地那个:“你也起来罢,这地方不比城里,多小心点儿总是好的。”
章选这时见徐期,遂是轻声探问:“这小兄弟是……”
“我们先前见过一面。”徐期微微笑,接着也拱手,“先前在总管府里行走,作些杂事,如今是在夜不收。”
“哦……”
“你俩有些渊源。”韦冲一边笑着,一边又往里进,遂是几人一起走,又听他道,“徐期这小子是烨城人,你章选也是从烨城接的杨姑娘,都是走了好远的路。”
“如此来讲,确有几分渊源在。”
章选也是陪笑,接着侧目:“哎,你既是烨城人士,该是也见过杨姑娘了。”
“不止。”
徐期还未开口,韦冲又将话头儿截住,然后靠近章选,轻声讲道:“我还要将杨姑娘许配与他。”
“哦?”章选一惊,侧目看向徐期,“可是已订婚了?是要甚么时候办事?你这小子,莫不是要入赘总管府罢?”
“将军言重了。”
徐期忙是颔首,却也不晓得该如何接下后面儿的话。
看出徐期窘迫,韦冲轻声唤住章选:“哎哎哎,开头儿那是我的主意,杨姑娘也不好一直待在总管府里。”稍停,又补,“私下再言一句,甚么皇亲国戚,我瞧这朝廷也……余下却不可讲,你等莫外传。”
“轻重我还是知道的。”
章选接过了话,又是打量徐期:“好小子,有无兴致骑马?”
“他不是很会,先前从马上掉下来过,所以我安置他到夜不收。”
徐期抿了抿嘴,听着韦冲的话,本是心说,我为何不晓得我从马上掉下来过?却也很快回过神儿,这是要留住自个儿,免得章选惦记。
至于寨内里瞧,一片欣欣向荣。
韦冲立在山坡处,看了一眼,便是点头:“我就不往里面瞧了,今日过来,主要啊是想来看看你。”
章选颔首:“多谢大人信任。”
“也没有。”韦冲笑,“我是怕你治不住,可是今日来看,你这里的兵士却比寻常营里更有劲儿些。”
噗——
“你这是作甚?”
徐期听着韦冲声音,扭头去看,章选已然半跪在地。
且看章选深吸一口气,眼睛还是盯着地,接着轻声:“末将来时,有的事情想不着法子,所以用了非常手段……还请大人治罪。”
韦冲面色沉下,手也收起,背在身后:“你且说来看看。”
“我命将士砍伐山木,定期送到坊市,售卖得利,以此解决吃食。”言至于此,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事情反正就是这样子,大人你要如何处置我都随你。只是你也见了,我这营的将士瞧着都有精神,不若其他那般没劲儿。”
稍停片刻,章选又补:“还请大人不要连罪兄弟们,事情都我担着,先前也是我这么讲他们才肯作的。”
韦冲一言不发,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兵士。这让徐期都有些觉得闷了,他分明听得到韦大人那细微的喘息。
终于,该是过了几个呼吸,他看到韦大人的嘴角张了又张:
“这个事情我不知道,莫要再许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