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会天天见的。”
“你和小莲花成朋友了。”
“不算，准确来说，是成他小弟了。”
“可他只收了你做小弟，别的动物想当都不行呢。”
“……”
当他小弟有什么好的，去抱孙悟空大腿呀！要不然变成狗去和哮天当同学，抱二郎神的大腿也好。
“小龟，你真的讨厌小莲花吗？”
“这个问题我不回答。”
“可是平日里看着，觉得你谁也不讨厌的，很好相处。”
那是因为话憋在心里了，懒得计较。如果不是往后的躺平日子会被阻碍，我也不会特意来化解恩怨。
不过这副温吞的样子是挺适合乌龟的，就是下嘴咬人时极为凶残。
“小鲜，我上岸去睡觉了。”
“好的。”
和小鲜挥挥手，我爬上岸，结果又被莲梗绊了一跤。我滚了两圈，惹得水里的花叶们在偷笑。
我小时候不知轻重，会这样捉弄乡下的小狗，怎么看都觉得有趣。现在被哪吒逗弄，可能是报应。
但我心情还是好的，因为我能看到希望，不像之前，都不能靠近天池。
翌日，太阳还未升起，月亮也没去睡，我就忙不迭地跑去天池打卡，像极了过去上班怕迟到的自己。
半池莲花静悄悄的，还有薄雾覆在水面，蛐蛐与蛙鸣此起彼伏。
我老实待在岸边等着，嗅着这一股股的清香，我不由地回味了一下莲子和莲藕的美味。
哪吒慢条斯理地甩出一条莲梗把我卷过去，又是和他排排坐的特等席。
莲花要光照，乌龟也同样喜欢晒背，我俩宛如在沙滩做日光浴。
我做好了被差遣的准备，这一天哪吒却没有让我做什么。我悠闲地与他晒了一天的太阳，夜里回去时还得到了他催熟的莲藕、莲蓬。
哪吒的意思是，好歹是他的乌龟，他不会亏待的。而且不吃饱，以后怎么有精力供他消遣。
很好，他总是能成功打散我对他的感动。
转眼到了八月底，我日日陪着哪吒，在这天池里消磨时光。此间暑意正浓，阴云低垂，眼看是要下暴雨。
我从莲叶上坐起，还未提醒，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砸下来。过得数秒，龟壳上弹走很多坚固的冰坨，我恍然大悟，这不是下雨，是下冰雹。
而且是拳头大的冰坨子。
周遭的动物惊呼着四散奔逃，纷纷躲入可靠的庇护处。一些开得灿烂的莲花竟是往哪吒这个没开花的花苞
咚咚咚砸下来的冰雹像是小炮弹，我顺着莲叶往上爬。
哪吒用莲梗将我往自己花苞下一按，重重莲叶为我遮挡住疯狂地轰炸。
“天气不好，你跑哪去。”
“我看冰雹太厉害了，我壳子硬，帮哪吒太子挡挡。”
“……”
对于龟壳的硬度与防御，我还是有些把握的。运起法术，我的龟壳冒出一道青光，一缕烟雾从壳面挣脱，形成了一道几米大的气盾。
冰坨砸在青色的气盾上咚咚作响，很多怕砸的莲花都躲了进来。
大约下了一刻钟的冰雹，反正是没有半小时的，因为我目前的气盾法术撑不住那么久。
天气依旧灰暗，云层在一点点消散，有丝丝缕缕的光投下。我在莲叶中转过身，看着大花苞，老实巴交地说。
“我也是有点作用的吧，可以当伞。”
莲梗敲敲我的壳子，又摸摸我的脑袋，看我没有闪避，哪吒语调轻扬地哼了声。
“壳能卖个好价钱了吧。”
我弱弱地抱着爪子：“我觉得还是龙角龙鳞更值钱。”
对不住了老板，借你挡枪。毕竟哪吒玩龙是常态，玩龟才是不务正业。
又过得几日，我去天池打卡，路上因为救了一只蜜蜂小妖耽误了时间。小蜜蜂送了我好几块蜂巢，里面全都是纯天然的蜂蜜。
我兴高采烈地背着这些蜂巢去天池，迎面就被大花苞戳着脑袋训斥。
“你迟到了，唐小龟。”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一只小蜜蜂，所以才来迟了。哪吒太子，你看，是蜂蜜！”
将乾坤袋打开，焦糖色的一块块蜂巢漂亮诱人，流出来的蜂蜜黏连在织物上，渗透出的香味挡都挡不住。
小鲜像是装了雷达一样，她从水里冒泡，欢呼着，“小龟！是蜂蜜，想吃。”
我把一大块掰碎丢进水中，鱼虾们过来啄食，小鲜叼着最大的一块飞快游走。
手掌上都是蜜，我一点不浪费地舔干净，哪吒不以为然，“不过是蜂蜜，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好甜！”我拿起一块蜂巢，一口吃下。
“听我说话了没有，傻龟。”
“听了听了，哪吒太子最厉害了。”
“……啧。”
一边吃一边点头，可惜哪吒这个姿态是尝不了的，没关系，我会替他吃的。
依稀能在蜂蜜中嗅到花香，我陶醉地吃了好几块，感觉特别满足。做好事有回报，也太开心了。
吃了一部分，我舍不得一下子全吃完。看我进食速度慢了下来，哪吒冷笑道：“怎么，噎死了？”
我眼睛放光地看着大花苞，“哪吒太子！”
“嗯？”少年尾音一勾，晃了晃。
“我可以拿一些莲藕和莲蓬吗？”
“嚯不是喜欢吃蜂蜜么，我这莲藕又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都好吃。”
“有多好吃？”
“我能一口气吃一百斤的那种好吃。”
看我这么诚心求藕，哪吒也不小气，给了我一堆放在了岸上。我连忙跑去岸边收拾，把东西放入乾坤袋。
我已经想好了，要做蜂蜜藕粉，一定会很好吃的。
收拾好打算回山洞做藕粉试验，一条莲梗锁住我后腿，我哎哟一声摔地上。
大花苞慢悠悠地拂开花叶，来到池畔，“吃我这么多，你就走了？”
“我、我明日再来伺候哪吒太子。”
“唱个歌跳个舞，我就考虑放你走。”
“……”
这是你逼我的。
敖丙让妖娆的海蛇跳舞，哪吒让乌龟跳舞，同为绝美少年，一时间不知道是敖丙太成熟，还是哪吒太幼稚。
为了能跳舞消灾，我毅然决然地把羞耻踩在脚下，以乌龟之身跳了广场舞。
唱了一些酒醉蝴蝶、失恋联盟之类的歌，还摇了一段相当炸裂的花手，用龟壳在地上旋出街舞的炫酷。
最后以一个乌龟基础鬼舞步加返场太空步结束。
一小时的乌龟唱跳纯享版结束后，我相信让哪吒的视听得到了究极享受。
哪吒：“我以为我用火烤了你，以至于脚掌不能落地。”
我：“……”
那你让踢踏舞情何以堪。
我也只会抖一下入门的舞步，还是当年陪妹妹去舞蹈培训班练到的，用来哄哪吒似乎刚刚好。
“蛮有趣，教我。”
“……”
我睁大眼，“哪吒太子，花苞形态怎么学。”
“以后有腿了不就可以。”
“那要多久？”
花苞凑到我眼珠子前，似笑非笑地说，“多久，你都要等着。”语毕，还敲了敲我的脑袋。
被哪吒放回去后，我开始潜心研究藕粉制作。好在我有法术在身，把莲藕打成粉是不在话下的。
哪吒提供的莲藕个大味美，又很干净，孔洞里都是没有淤泥的，就算拿去当贡品都行。这个环节省掉我清洗藕块，只要用莲叶装好，再用龟壳撞击，碾压成泥。
试验了几次后，我就找到了窍门。
深夜，我过滤出一大桶藕水。沉淀了后半夜，早上起来，我成功得到了湿漉漉如豆腐块一样平整的藕粉！
我走到洞口看了下，太阳还未升起，但昨夜星光璀璨，今天一定是个适合晒藕粉的好天气。
正忙活着，我又迟疑了，这天气一会儿晴一会雨，不保险。
自然风干需要挑好天气，可能一天，可能几天。可我又不会火一类的法术……
想到这，我的脑子里冒出哪吒的盛世美颜，然后漂亮脸蛋被大花苞取代。
去求求哪吒，掌握火候烘干一下，干爽的藕粉不就有了。
将东西全部装进乾坤袋，我兴冲冲地跑去天池。
“哪吒太子！求你一件事！”一个滑铲利落跪下，我讨好地看着半池的莲花们。
大花苞漫不经心地挪过来，“说。”
“帮我烘烤藕粉吧！”
“……”
他没第一时间拒绝，我立即从乾坤袋里拿出凝固的湿润藕粉块，这要烘干以后再冲泡。
而且藕粉里面还能添加别的果干，我亮眼放光，兴奋地望着无语的花苞，再次磕头说道：“再帮我烘烤水果干吧！”
“怎么都是吃吃吃，你真没意思。”
“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哪吒太子你想想，如果你能用三昧真火完美地烘烤出果干和藕粉，那不就说明你对火地控制已经无比完美了吗！你一定比微波炉空气炸锅更厉害！”
“那是什么。”
“我老家的机器，类似于炖菜的锅子。”
“哦，我是你的锅子？”
“……”
你是会划等号的。
不过哪吒没有纠结多久，还是爽快地答应给我烘烤藕粉。我把之前剩余的野果也拿出来洗干净，一起放在莲叶上。
三昧真火砰的出现在眼前，吓得我一屁股坐倒，哪吒哈哈笑出声。
在他烤藕粉果干时，我顺便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铜壶和碗。大花苞看我取水，一心二用地问：“又做什么。”
“借你的火烧水。”
“怎么觉得，我才是你的杂役？”
将铜壶放在火旁，我赶紧摆手，虔诚说道：“不敢，我不配。”
三昧真火就是快，哪吒的火候掌握得特别到位，果干入口嘎嘣脆，藕粉也成了干粉。用手掌碾了碾，把颗粒弄得更细腻均匀。
迫不及待地将果干揉碎丢进藕粉，用开水慢慢冲泡，再混入蜂蜜。我深深吸气，要被这幽幽的清香给灌醉了。
一口气连吃三碗，我发出幸福地喟叹声。莲梗戳戳我的肚皮，随后，少年的声音传来。
“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又香又甜，以后哪吒太子有肉身了，让你也尝尝蜂蜜藕粉。”
“我吃我自己？”
“……”
画风瞬间变得微妙了。
“小莲花不吃，我想吃，小龟。”
莲叶下冒出鱼脑袋，小鲜将几条小鱼丢上岸来，像是和我做交换。
正好今天可以吃小鱼干了，我把剩下两碗泡好的藕粉羹分给了小胖鱼。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秋季是丰收的季节。我有时候不在天池，因为要去山里收集野果，到时候好过冬。
哪吒对于我储存粮食的行为嗤之以鼻，就算冬季莲花不开了，他也能催生果实，饿不死我的。
我抱着前掌，期期艾艾地看着花苞，小声说，“莲藕莲子确实是世间美味，只是吃多了也腻。”
“你一个乌龟还挑三拣四？”
不爽的花苞抬起莲梗就给了我龟壳两下，后来他就不要求我早早过来天池打卡，放我去收集食物。
因为灵气丰沛的缘故，到了秋冬时节，山里还是绿意盎然，很多有了灵智的树木都没有枯败，依然枝繁叶茂。
我居然在一个秋日的清晨，救助了一个在山中迷路的凡人。
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皮肤麦黄，浓眉大眼，穿着粗布麻衣，瞧着还挺合眼缘的。我怕自己现身吓着他，就躲在暗处给他指路。
对方以为我是山中的仙子，毕竟声音听着就是女性。他想求见一面，说听我声音一定是个貌美心善的仙女，想面对面与我答谢。
我还是没有现身，一路尾随他，直到人安全地回到山道上，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所以你送了一个迷路的傻瓜，行善积德了。”
“哇，那个凡人男子说不定爱上你了。”
哪吒和小鲜听我讲早上的事情，一花一鱼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莲梗把小胖鱼摁到水底去，阻止了小鲜的拉郎配发言。
“你一个乌龟，怎么和凡人凑对，别听那胖鱼的。”哪吒点着我的脑门，大有嘲笑之意。
人外不是非常好么，反正我要是谈对象，身份不是问题的。
看我没有出声，花苞压了过来，“唐小龟，真有凡人对你示好？”
“不是凡人，是海龟，我过来找哪吒太子的时候，在西海遇见的，他叫快快。”
“……呵，还记得名字啊。”
又冒出来的小鲜吐出泡泡，欢快道：“哦！那不是天作之合吗？”
没有慈悲心的花苞又将胖鱼摁到水底去，以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说我得罪了你，不想牵连他。所以什么也没发生。”
花苞沉默几秒，“真是没种。”
“……”大哥，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等级，人家是什么等级。是我，我也要掂量啊。我在老家相亲，要是知道对方得罪了大佬，肯定退缩了。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我又很少在山中看到凡人。
这里地势虽不险峻，但是地处深山，精怪猛兽繁多，以普通人的脚力和勇气，很难抵达的，更别说来这里砍柴采莲。
储藏了一个秋天的粮食，冬季来临时，我倒是很悠闲。自己吃吃喝喝被哪吒玩玩，日子也就这么过了。
这天中午阴云密布，不多时，风一卷，有了雪花。一个下午，气温骤降，大雪封山，天池附近都看不到什么动物。
雪太大，我一时难以回去山洞，可能走到路上就冬眠了。哪吒用莲叶给我搭了个密不透风的小窝，让我得以在水面上看雪景，不然就只能去水底卧沙。
自然生长的莲花早已枯败，天池里就哪吒一枝独大。
“哪吒太子，你会怕冷吗？”
“不冷，你冷啊？”
“冷，我好困，前两天也是阴天，想晒太阳。我是不是要冬眠了。”
“你可是修炼的精怪，该摆脱习性了。”
“唔，冷，我在你旁边睡一觉。”
哪吒看我这龟缩的样子，嘲我没用，然后将莲叶裹得紧了些，并在我身旁燃起了小簇的火焰。
顿时暖和起来。
不畏风霜雨雪的花苞挺立在水面上，我就依偎在旁边，躲在莲叶中烤火，然后在这风雪肆虐的一夜中安稳地睡了过去。
雪下了五天，我舒舒服服地睡了五天。起来时，眼前一片素白，惊奇的是天池结冰了。
只有哪吒身边几米的范围没有冰层，我顺着莲叶落到冰面上，滋溜一下五体投地滑出四五米。
“哇。”
“懒龟，醒了。”懒洋洋的花苞抖抖身体，甩动莲梗。
“哪吒太子，我想去滑冰。”
莲梗将我拉到面前，摁着我趴下，然后一个甩鞭抽起。我嗷的一声在冰面上横穿半个天池，要是多几个乌龟，就能玩弹珠了。
哪吒：“滑冰是挺好玩的。”
我：“是自己滑，不是用我滑！”
因为天池结冰的关系，风雪停了后，天气变得稳定了。不少小精怪都过来玩，有些是半人的形态，还没彻底炼化出人形，人外感十足。
有哪吒坐镇，不管是草食、肉食的，相处得都挺愉快。兔精还和狐狸精一起牵手冰上双人滑，大家排成一条长龙，在冰面上嘻嘻哈哈地滑动。
滑铲到了花苞身旁，我趁机教育着。
“哪吒太子你看，这样才是玩耍呢，大家都很高兴。”
望着远处地喧闹，花苞似乎是在深思，过了几秒，他问。
“你现在高兴吗。”
“高兴，哪吒太子呢？”
“不知道。”
“啊？那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吗？”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只是现在不知道什么心情。”
“有没有暖暖的。”
“一点。”
“有没有觉得这样也不错，很轻松？”
“一点。”
“那就是挺开心的嘛，看着小伙伴玩，自己也高兴。要做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哦。”
“那又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得太多他会觉得不耐烦，要精准地传达信息，于是一本正经地说。
“时常面带笑容，性格活泼，温柔，爽快，然后锄强扶弱，帮助弱小！大概是这样。”
“这样会受欢迎？”
“肯定受欢迎，而且多笑笑不是坏事，还会减轻杀气呢，小动物也会很喜欢。我的人缘还不错吧，就是因为我温和，并且助人为乐。”
“是你弱，好欺负，谁都能来踩一脚。”
“……”
“没关系，以后只有我踩你。”
“……”倒也不必！我就是想避免被你寻仇！
把我怼得哑口无言，我不吭声了。几分钟后，我尾巴被揪了下。
“喜欢爱笑的？”
虽然不懂这个发问有什么猫腻，但我老实点头。
一只狼妹妹跑过来邀我去双排滑冰，我美滋滋地准备去，但又停住脚步，征求地看向哪吒。
“带着这个，去吧。”
少年话音落下，水里爬出一节莲藕，哼哼哈嘿地组装成了一个莲藕小人。大概三十厘米大小，像个可动手办。
小藕一下跳到我的背上挂着，我惊恐地不敢动了。
“哪吒太子，你生崽了哎哟！”
被他敲了下壳子，少年没好气道：“法术捏的藕人，能算我的分|身。”
这相当于他能造藕人监视我了，连上岸都不保险了。不过这个藕人还挺可爱，脑袋上顶着莲叶，肥嘟嘟的，只会发出嘿哈嚯的声音。
后续就是我带着小胖藕和大家玩，花苞本体就看着我们在自己的场子上滑冰、冰钓，又或者是打雪仗、堆雪人。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透过这些放肆玩闹的身影，我不由地望向花苞。
虽然还是对哪吒感官复杂，但此刻，我由衷地希望，这个少年能感受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