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光芒陡然收束，往前射去。

诗彤逆着剑光，破空冲去，一把抓住宝树。

周边怒海卷荡，犹如伸出无数触手，往她抓来。

在她身侧，又是一道白光，却是往下撒去，撒入棺中。

那一瞬间，诗彤看到，棺中有一男童，那男童苍白如玉，双目却是殷红。

白光冲下，那男童一声尖叫，双手抬起，往双目一挡。

嘭！棺木陡然合上，黑色的棺材往下沉去，周边的血色魔劲，也在快速退却。

诗彤抓住宝树，叫道：“小彤儿，我带你走！”便要借着一道剑光，往上腾空而去。

“不行的！”血色的琉璃树轻轻摇曳，内中有小女孩的抽泣声，“我要是就这样走掉的话，下方的瘟气马上就会扩散。彤姐姐，你杀了我吧，我必须要死在这里。”

“我就不相信没有别的办法！”诗彤却是倔强，拽着血色琉璃树不放，想要将它拖走。

季毅按住她来，同时道：“湘湘！”

剑光一闪，他凝住不动。

神魄已在这一瞬间出窍，往血色琉璃树内潜去。

季毅神魄出窍后，本就能够看到一个人的根骨，以及天地间玄气的流动。

此时此刻，他以神魄定睛看去，只见血色琉璃树里汇集着宝光与大量的、艳红的玄气。

虽然是血水染就，但这股血色玄气本身是纯净的。

与此同时，血色琉璃树的下方，涌动着大量浑浊的恶气。

这股恶气犹如怪物，在地底汇集，仿佛丑陋的、巨大的虫子，层层叠叠，像是随时都要喷发的火山。

季毅作为阴魔，对于天地间的“气”，原本就有着相当多的研究。

灵气大盛，乃是六千年前的事，他并不知道灵气大盛产生的缘由，但是对于灵气的形成，他有着某种自身的判断。

在他看来，这一股忽然降临整个世界的“气”，原本是相对混沌的，混沌无序，而难以修炼。

灵气与恶气尽在其中，整个天地也因此显得混乱。

那个时候，大量的妖魔，以及因为混沌之气的影响而变得强大的人类，都暴躁而难以自制，每一个都类似于走火入魔的状态。

再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形成了洞天福地。

在洞天福地里，混沌之气中“清”气被提炼出来，这才是真正的、供修仙者所使用的灵气，而“浊”气下沉，形成恶气。

神州农土因为有洞天福地的缘故，汇集了诸多灵气，大量的恶气则聚于穷山恶水。

南疆、北域里，各种各样的、恶气汇集之处犹多。

这些恶气汇聚的地方，多出强大的妖魔，也有许多魔道中人，也藉此修炼……与混沌之气不同，恶气其实也是相对有序的。

这里的“灵”与“恶”，其实更多的是从道家的角度来说。

当然，灵气是清气，更适合修仙，恶气是浊气，修炼恶气的魔道中人能够借此变得更加强大，但对延年益寿，并没有太多用处。

如果只是想要变得强大无匹，修炼恶气，甚至有可能效果更好。

但是从“长生”的角度来说，恶气不但难以延年益寿，反倒可能有害于躯体。

也正因此，灵气汇集的洞天福地，才会变得如此重要。

而西方佛界之所以也能够修长生，是因为西方佛界同样有灵气汇聚的“净土”。

然而据季毅所知，南疆与北域虽然有诸多穷山恶水、恶气汇聚之地，但神州农土的地底深处，其实存留着难以想象的、大量的恶气。

明明神州农土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灵气汇集，令各方艳羡。

穷山恶水之地也有，但相比起南疆与北域，实在是不算什么。

但是地底所藏的恶气，却是难以想象的多……只是这一点，地面上的修仙者，大多数并不知晓。

季毅甚至为此做过猜测，这洞天福地的形成，绝非自然。

洞天福地刚好符合三十六、七十二之数，本身也是一件相当微妙的事。

只是洞天福地的形成，他暂时还不知晓。

或许神廷是知道的，但现在连京城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沦陷在黑暗之中，眼看着，随时都要天下大乱。

地底的恶气，其实是埋得极深的，常人根本接触不到，因此对神州农土上的绝大部分区域，几乎没什么影响。

就如同灵气，是一个大致上的统称，有些地方的“灵气”，会显得与众不同，就比如宝玄山上的清虚圣气。

“恶气”也是如此，许多地方的恶气，亦是相对独特。

这里的恶气便是某种独有的恶气，但却深藏于地底。

血凰教的教主，在这里种下净琉璃宝树，便是利用净琉璃宝树的功能，将大量恶气从地底深处“汲取”出来。

净琉璃宝树同时又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净化功能。

这股神秘恶气中可供修炼的部分被提取吸收，更多的极恶之气却被过滤，如同滚滚熔岩，汇集在下方。

这股极恶之气，已经算是毒气了，一旦放出，必然祸害上百里。

若是将琉璃树摧毁在这里，提取出来的那一股恶气回归后，会将这股毒气稀释。

与此同时，它自身的宝气也能够镇压住这股恶气，让恶气重新沉入地底，埋入深处。

但如果将它连根拔起，这股剧毒之气将如同爆发的火山，冲出地表，进而弥漫开来。

要么毁掉这棵血色琉璃树，要么眼睁睁看着周边的百姓被摧毁。

理论上，已没有别的选择！

但对于被迫选择的诗彤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个“电车难题”。

季毅的神魄飞入血色琉璃树内。

漫眼的血光里，缩着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小女孩抱着膝盖，不知所措地哭泣着。

弥漫的血光感应到了外人的入侵，试图将他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