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持断剑，满身是血，肺腑尽碎，双目殷红。他看着周围留下的，众多门人弟子的尸体，笑得疯狂，笑得悲凉。

功名利禄皆尘土，荣华富贵尽虚无。

看着眼前残破的宗门，听着脚下颤动的震响，他笑得绝望。

就为了他人许下的，虚妄的前景，葬送的是数百年之宗门，这一刻的他，唯一感受到的，是自己那无限的愚蠢。

“明智归元……明智……哈哈哈……哈！”

黑暗的魔气狂乱地卷来，他的疯笑声戛然而止。

既不明智……也未归元……

一念之差，整个仙途皆成笑话！

——

季毅的阴魔之体，飞在缥缈浩瀚的、灰暗的虚空。

在他的周边，万千阴魔疯狂飞舞，发出兴奋的欢啸。

上方渊口，题花天女与病鬼秀才及时抓住了他差点坠下深渊的身体，湘湘飞了过去，接管了他的肉身。

他顺着那海啸般的阴魔狂潮，往下飞去，紧跟着却是轰然一震。

这是什么？

在他的眼中，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法阵。

这法阵却是建造于“现实”与“虚空”之间，是非虚非实，隔断阴阳的存在。

这巨大的圆形法阵，位于整座金精山的地底深处。

但如果非要季毅来形容的话，并非是它深藏于金精山的下方，而是它“托”住了一整座金精山。

所谓的福地，更像是构建在这一整个巨大圆形法阵上的“盆景”。

对于阴魔之体来说，天地就像是一层层勾勒的线条，是“虚”的存在。

但这巨大的圆形法阵，却比整个天地还要真实。

神秘浩瀚，蔚为壮观。

季毅试图将它看清，但这巨大的圆形法阵里，却又有无数的图案，每个图案又都是用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所组成。

这难以计数的蝌蚪文字，单单只是一条两条，还不觉得有什么。

许多条组合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小图案，便像是拥有着惊人的数据量。

“啊——”季毅捧着脑袋，发出尖叫。

阴魔的“尖叫”应该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在这一刻，他感到那一整个法阵，全都往他的脑海中印来。

就像是难以想象的数据量，强行塞入一块硬盘之中。

硬盘的主轴在疯狂的震动，磁头以所能达到的、最高的速度运转，整个硬盘都在发烫，聚集着高温，且随时都要爆炸。

季毅从来不曾遇到过这种状况，他试图阻止那巨大法阵对自己脑海的复写，但是根本无法做到。

涌入！无数的蝌蚪文字在朝着他的脑海，山呼海啸般涌入。

他头痛欲裂，整个阴魔之体都要炸裂，这一刻的他，痛不欲生。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那巨大的圆形法阵，本身也在晃动。

季毅痛得想要逃，想要逃得远远的，遁入那不可知的虚无。

但他知道，他不能够就这样逃避，锦琇与诗秀都还在上头，金精山一旦崩溃，她们很可能根本来不及逃出去。

顶着这排山倒海般的浪潮，顶着整个存在都要爆炸的痛苦。

他放弃对那一整个圆形法阵的覆写的抵触，艰难地，往那极致的冷光靠近。

在那巨大的圆形法阵间，那一点冷光，仿佛成为了令天地破碎的锲钉，卡在了整个圆形法阵的关键点。

托着那一点冷光的，正是身裹九玄碧落之气的魔陨空破僧。

那一点冷光，仔细看去，竟是一块鳞片。

青色的、晶莹的鳞片。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鳞片，却仿佛连通着整个世界的根源。

连这一整个超乎想象的巨大圆形法阵，也因为它的存在，而趋向崩溃。

第134章 青龙之气

季毅奋不顾身的，往魔陨空破僧冲去。

周围阴魔乱舞，漫空遍地。

“又是那家伙，阻止他，阻止他！”有阴魔发出尖啸。

若是有修仙者试图突破进阶，阴魔会自发地涌去，试图干扰他的修行，毁法灭道。

但如果即将出世的，是祸世的魔宝、灭道的妖兵、能够引发天灾地劫的不祥之器，万千阴魔就会像现在这般，围着欢呼雀跃，不但不会干扰，反而加以庇护。

眼前的景象，便是无数阴魔飞舞在魔陨空破僧的身周，尽皆欢啸。

这个圆形法阵的下方，那滚滚恶气如同压缩了上万年的熔岩，即将随着法阵的崩裂而爆炸。

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高压锅，内中的压力已经到了崩坏的边缘，天摇地动，万类惶惶。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只特立独行的阴魔，不但不跟着齐舞，反而冲向了魔陨空破僧，立时间，便引发了众怒。

季毅冲入了魔陨空破僧的脑海，更多的阴魔随之冲入，试图将他这个叛徒碎尸万段。

一方面，阴魔不生不灭，另一方面，阴魔却也是会被不断粉碎，只是粉碎后能够再生罢了。

季毅怎能容许它们在这种关键时刻干扰自己？残存的、为数不多的灵娲石之力，陡然爆发，绽开的灵光，将身周众多阴魔全都撕碎。

下一刻，他连接了魔陨空破僧本身的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