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金庭山在农土东南,又更加偏向于南方,若是前线战况不佳,三凶杀入,他们这一边很容易就首当其冲。
不过在凌定侯府以最快的速度剿灭金精山、平定内患之后,那三凶也只是骚扰了一番,很快的就退走了,并没有造成大的祸乱。
虽然有消息称,那三凶正在南疆进一步招兵买马,招揽众多魔道高手,随时都会杀来。
但因为金精山当时平定得实在太快,农土东南各州,即便暗藏着部分野心家,也不敢妄动,一时间倒也上下齐心,局势暂时处于僵局。
此刻,季毅突然间被招去,于是猜想,莫不是战事又启?
梁金洪却是摇了摇头,往他看来。
季毅见他目光怪异,看来跟当前局势无关,这一趟的五宗会议,完全是因他而起。
又看到山下竟有兵将聚集,不由得笑道:“莫不是有人前来告状?”
梁金洪只得答道:“来的是天捕司之人,还有‘天浩无情’曹将军。”
季毅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竟不以为意,踏步上前,过了山门,也不施展凝气虚步,就这般一步一步,走上山去。
梁金洪跟在他的身后,见他步步沉稳,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只觉这位少年掌门人,愈发神秘。
季毅被引入大殿,见其他五宗之掌门,尽皆到达。
分别是上酉龙鼎宗宗主元奇真人、神雷宗宗主神赫子、天武观观主安乾老道、朝玄宗宗主天鸾散人、芍宫宫主“天雪霓裳”姜禹枫。
此外有一名战将,与此间主人元奇真人,一同坐在上首处。
这战将身穿八宝连环甲,双目炯炯,神威赫赫,正是宁远将军“天浩无情”曹翰。
此外还有一名老者,坐于侧面,这老者白发白须,看上去颇为慈眉善目。
下首处又有两人,一个果然就是闪翠无情,另一个则是一名身形短小的男子,身穿皂衣,稍有些尖嘴猴腮,很不安分的样子。
“天浩无情”曹瀚不管是在朝廷中的地位,还是个人实力,都胜于五宗宗主,此刻又是代表侯府而来。
季毅上前拱手,道:“璇玑剑阁季毅,见过曹将军。”
曹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元奇真人先向季毅介绍道:“季掌门,这位乃是天捕司的元瀚儒元老,此番是代表天捕司而来。这位是天捕司‘闪翠无情剑’颜朦颜捕头……呃,想必季掌门是见过的。
“至于这位,乃是玄捕部的‘诡捕’燕紫骝燕捕头。”
原来他就是玄捕部的“诡捕”?季毅往那身形短小的男子多看了两眼。
先前他从病鬼秀才那里,听说过此人,知晓这人在玄捕部里,颇有一些特立独行,经常做些出格的事。
元奇真人道:“此趟将季掌门请来,不知道季掌门自己可知晓,所为何事?”
季毅笑道:“看这番大阵仗,形同三司会审,想必是有人指控在下。至于所犯何事,唔……其实我也有些好奇。”
说话间,看向两侧。
天武观观主安乾老道一如既往地低首垂目,事不关己的姿态。
神雷宗宗主神赫子、芍宫宫主“天雪霓裳”姜禹枫,尽皆沉默。
天鸾散人倒是对他颔了颔首,和颜悦色。
元奇真人道:“不瞒季掌门,这一趟,实在是这位颜捕头,于天捕司和侯爷面前,指控季掌门你勾结妖人,修炼邪功,意图不轨。
“因她多次实名指控,侯爷便令天捕司、曹将军、玄捕部一同前来调查,若有此事,自当问罪,若无此事,也好还季掌门你一个清白……”
季毅毫不客气,斜眼瞅向闪翠无情:“这女人告的?这女人有病!”
闪翠无情勃然大怒,踏前一步,怒斥道:“你说什么?”
“诡捕”燕紫骝斜窜一步,挡在闪翠无情面前,双手虚摆,笑道:“别急!别急!这么多人在这里,有理说得清,无理跑不掉!元老在这里,曹将军也在这里。
“于此间,你只是首告,这小子真是妖人,自有元老和曹将军做主。”
闪翠无情恼怒地看了燕紫骝一眼,缓缓压下怒火。
曹翰看向坐在侧边的、白发白须的老者,问:“元老如何看?”
那老者拂须道:“老夫事前说了,此番老夫只是来做个见证,曹将军自行审理就好,自行审理就好。”
若是以往,天捕司直接隶属于神廷,总部在京师,地位尊崇,本地玄捕部只是天捕司统辖的一个部门。
天捕司查案,就连侯府也不敢妄自干涉。
但是现在,局势显然有些不同,京师沦陷,东南十多州事实上已成郡国,虽然名义上依旧尊奉朝廷,但现在到底由谁来代表朝廷?这可还真是很不好说。
闪翠无情虽然是他的自己人,但被指控的,却是玄门正宗的掌门人。
这老者自也颇为“识趣”,明言自己只是来做见证,有功他不占,有过也别找他!
曹翰微微地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季毅,道:“首先,颜捕头指控你收容悠露妖女,对此事,你有何辩解?”
季毅拱手道:“曹将军,悠露确实是在我山中,这一点我不否认。但她在金精山一役中建功,已蒙侯府特赦。”
燕紫骝道:“这一点我倒是可以作证,侯府的确是下了赦令,赦免她的罪行,对她的通缉悉数撤回。”
闪翠无情义正辞严,怒叱道:“悠露妖女是天捕司通缉之人,发往各方玄捕部的通缉令,也都是天捕司行文公告,侯府并无权力赦免她的重罪。
“在天捕司中,悠露依旧是被通缉的罪犯,玄捕部隶属于天捕司,未得到天捕司的公文,不得自行赦免她的罪行。璇玑剑阁收容她,便是包庇罪犯,是……”
季毅直接截断她滔滔不绝的演讲,指着她,看向其他人:“我说了吧?这女人有病!”
众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默默想着:“的确是有病!”
她说得全都对!
但能不能不要说?
平心而论,闪翠无情说的这一通,完全正确,是程序上的正义。
但现在事实就是,农土东南自成郡国,本地玄捕部完全听从神侯的旨意。
而另一方面,凌定侯府绝不可能公然否定神廷,否定天捕司名义上的权威。
于是在当前这种微妙的局势下,法理与实权必然产生某种不可避免的冲突。
但这是适合在这里讨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