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像是另一个世界里宗教传说中的亚当与夏娃。

绝色的女子，眼眸中已没有了那一份阴翳，这一刻的她，逐渐变得虚弱。

这并不只是因为她刚刚品尝到人世间最动人的滋味，同时也是因为，她的力量真正流向这个名为长春殿的星辰。

“季郎，你走吧！”她枕在情郎的胸膛，低声道，“这里要离开了。”

季毅缓缓地道：“我会跟你一起离开！”

“虽然这原本是我想要的，但是事到如今，我却又不希望你跟我一同离去。”宫锦琇的玉手，轻轻地抚摸着他，“为什么人总是要在无法挽回的最后一刻，才会后悔自己那已经无法改变的道路？

“当我已经足够幸福的时候，我想要更多，而当我即将一无所有的时候，单单只是你出现在这里，便让我感到最大的幸福。但是我不能让你留下来，那样子的话，我会后悔的，你也会后悔的。

“就算我得到了你的人，我也不是你心中独一无二的选择，而当我彻底的认清这一点之后，我只希望，在你的心里占有一点点的空间，便已心满意足。

“如果你跟我一同离去，她们会为你伤心，为你难过，而即便离她们如此遥远，你也依旧会担心她们。”

她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的脸：“但是在这个时候，我离开的话，你会觉得对不起我，在陪伴她们的时候，你会时不时的想起我，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幸福的事。”

他沉默一阵，然后紧紧地搂着她：“我要怎么样，才能够把你接下来？”

她轻声说道：“或许，这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当你有一天，真的修炼到了先天之境，超越了那天人之间的界限，你便能够在那浩瀚的星盘中找到我，我会等你……我一直都会等你。”

女修剑派的掌门人，苦笑一声：“你给了我一个好大的压力。”

“对不起，季郎！”绝美的女子紧紧地搂着他，流出泪来，“我真的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明明是我自己，将事情变得这般糟糕，这般绝望，临到头来，我却又无耻的希望，你再一次的成为我的救星。

“但是这一次，我不会陷入黑暗之中，因为我已经得到了幸福，这一刻，是我身为女人，一生中最快乐和幸福的日子。

“然而就算这样，我依然是不知足，我希望，在无人的时候，你能够多想起我一些，让我比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还要更加幸福一点点。

“季郎……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季毅紧紧地搂住她，道：“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搂着怀中的美女，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无限的虚空，他缓缓地道：“锦琇，我告诉你一件事！一个就算是诗彤和诗秀，我也没有告诉她们的秘密，这个秘密……对我很重要！”

第293章 执着是苦、亦是幸福

宫锦琇抬起头来，看向她的情郎。

他那深邃的目光，在这一刻，像是照亮了苍茫的宇宙。

她感到他是那般的遥远，即便被他搂在怀中，即便刚刚与他完成生命中最亲密无间的事情。

她依旧觉得，他远到了她无法触及的神秘空间。

年轻的掌门人，单手搂着她，开始诉说往事：“曾经有一个人，因为一些不可知的原因，落入了最黑暗的所在。

“那并不只是心灵的黑暗，那是所有感知的黑暗，那是一个无阴无阳、毫无温暖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温情，没有阳光，只有无数同类的杀戮。

“那里没有生，也没有死。被杀戮时，身体会被一片片的粉碎，然后在无限的痛苦中复活。那里没有什么时间的观念，近似永生。

“但也惟其如此，孤独是永久的，痛苦也是永久的，杀戮与冷漠，同样也是永久的。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他成功的，进入了一个婴儿的体内。但是那个时候，那婴儿躺在了冰天雪地间，周围只有两具尸体。

“那婴儿也快要死了，只能在那片寒冷的天地间，不停地哭，试图唤来谁。他不想再回到那片绝望而又阴冷的死地。

“终于，有一名女子听到了他的哭声，从天而降。她是那般的美丽，美得就像是神灵派下来拯救他的仙子，他也的确被拯救了。

“那个婴儿，被带到了山中，受到了那个女人手忙脚乱的‘精心’照顾。她从来没有照顾过婴儿，也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试图用袒胸露怀、给婴儿喂奶的方式，来帮婴儿止啼。她整日整夜的守着婴儿，来帮他退烧。

“在她的帮助下，那个孩子终于活了下来。每一次，在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之后，醒来的第一眼，不是那惨淡无光的、毫无色彩的阴冷所在，而是她那美丽而又开心的笑容，便让他感到心安。

“锦琇，你说过，当一个人身处在最极致的绝望中、身处在无法摆脱的黑暗中，终于等来了光明，那个人怎么才能做到不动心？

“她就是他的光明，是他生命中最初的、第一道光彩，并且在以后的那许许多多个日与夜中，陪伴着他，保护着他。在那相当长的时间里，她就是他生命中的唯一。”

宫锦琇在他的怀中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季郎，你说的那个婴儿，可就是你自己？我记得，你就是被你的师父捡上山的孤儿，你说的那个美丽的女子，就是你的师父……锦香羽衣？”

季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往下说：“在那之后，相当长的一点时间里，那山中只有他们两个人，那是那孩子生命中最开心的日子，也是最难忘的日子。

“她的笑容时时陪伴着他，仿佛永远也不会消失，她的温柔总是安抚着他，过往那长久的、陷身黑暗与绝望的漫长岁月，所造成的心灵的创伤，也因此而被治愈。

“再后来，山中又多了两个女孩，因此变得热闹了些。在那些日子里，他甚至以为，快乐会是永恒的、幸福也会是永久的。但是他错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事物是永久的，而幸福的人生，却又是分外的短暂。”

绝色的女子沉默了一下，她开始意识到，为什么她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抓住他的心。

也许他的心，早就已经被别的女人给带走了。

她伸出手来，抚慰着他的胸膛：“季郎，人死不能复生……”

季毅却是抓住她的手，道：“这个故事，并没有说完，我要说的，是那之后的秘密……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绝色的女子抬头看他。

他的目光继续眺望着虚空，缓缓道：“那一夜的仙华峰，依旧是电闪雷鸣，霹雳甚至比往常更加的凶猛，来势汹汹，紊乱的灵气导致的倾盆暴雨，仿佛要将整个仙华峰冲毁得一干二净。

“她的旧伤，已到了无法继续拖延的地步，为此，她不惜闭关强行突破。若是能够成功，她便有机会延续寿命，但是成功的概率，几乎就是万分之一……甚至连所谓的万分之一，都是夸张了。

“因此对她来说，那就是死关，要么生、要么死的死关。在那一个夜晚里，留下了遗言的她，闭关突破，引来万千阴魔。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她从山下捡来的孩子，也在以某种神秘的方式看顾着她。

“他有着与生俱来的、不为人知的神通，他以他的方式，试图保护她，拯救她。但是他根本无法做到，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血气逆行，真元溃散，看着她的生命如同飞灰，看着她的神魄正在湮灭。

“他疯了，不管用尽任何代价，他都要守护住她最后的一点存在，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锦琇，你说得没有错。执着是苦，魔障是罪。然而当一个人的执着与魔障，是他最大的幸福的时候，他如何能不执着？又如何能不入魔？

“在那份疯狂中，他做了一件，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事。”

宫锦琇睁大眼睛看着他：“季郎，你做了什么？”

季毅的声音逐渐变得冷静，冷得像是没有任何情感的木甲机器：“锦琇，你可知晓，其实这个世界，是没有人能够真正永生的？想要永生，需要以一个更加强大的、超然的力量，超越这个世界。

“这片宇宙并不只有这一个世界，禁锢于任何一个世界的魂灵，最终都是会毁灭的。唯有能够超越这个世界，飞渡过苦海的人，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做到灵魂不灭，得到真正的永生。

“而他，在那一刻，彻彻底底的疯掉了。无法容忍那个女人死亡的他，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将她残存的神魄，硬生生的扯出了她的体内。

“他带着她，保护着她，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力量，他突破了无数魔障，循着一条记忆中早就模糊的道路，靠着生命最根源的本能，靠着哪怕毁灭世界也无法阻止的魔念与执着，突破了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障碍，突破了那世人无法飞渡、甚至无法想象的苦海。”

宫锦琇吃惊地道：“季郎，你……”

那女修剑派的年轻掌门人，沉声道：“我把我的师父……送到了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