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像是极其厌恶般,将他们碎散的肉块、骨头、血水,毫无怜悯地往风暴外抛洒。
碎裂的大地到处都是块块殷红,血腥,残忍,看得远处众人头皮发麻。
地气破碎的土地,如饥似渴地将血水吸入,留下惨白色的肉块。
仿佛有看不到的鬼影,又呼啸着往这些碎肉冲去,让这些碎肉不断翻搅,变得斑斑驳驳。
有六名法玄境的战将,挟着身后众人联结的气势,从战阵的六角冲起,往血煞风暴的中心直冲而入。
在他们的身影没入血煞风暴时,远处的人们,还能够看到六道光影。整个大阵仿佛组合成一个魁伟的、山岳般的巨人,击出了六道凶猛的杀招。
然后那六道光影便开始断裂,粉碎,噼噼啪啪的,血水往外喷吐,漫空都是纷飞的血雨。
“这兵阵果然了得!”绝艳艳将手伸入她的百宝囊中,试图找出她的绣美人圆扇,然后才想起,那圆扇还留在仙华峰,“哪怕是道真境的高手,也绝对不敢去硬撼他们的攻击。”
萝曼陀微微颔首。
虽然真的交起手来,道真境的高手就算破不了这大阵,也大可在身陷内中之前,便脱身而去。
但用来攻城略地,镇守城池,却是绝对够了。这样的战阵用在战场上,已是坚不可摧。
可惜对上那暗红色的龙卷风暴,脆得像是沙子堆成。
当前线被摧毁时,整个兵阵犹能够起到效果。
当三分之一的战阵被击破时,剩下的兵阵兀自能够全力坚守,没有任何溃散之兆……这是极不寻常的,也由此可以看出,这军阵之韧性,当真是不可思议。
随着龙卷风暴没有任何阻滞地继续推进,军阵终于开始溃了。
所有人都在奔逃,然后像是被卷入磨盘的豆粒,成片成片的被卷杀。
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是人世间最悲惨的炼狱,仿佛传说中的地狱摆放在人间,于光天化日之下,上演了一处血流成河的戏码。
那些希望能够借着龙斩刀出世之际,获得奇遇的武者,在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上万人的兵将犹如杂草,被那戾气冲霄的风暴血腥地收割。
今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气极好,万里无云。
直至从龙卷风暴里喷洒出的血雨,遮蔽了天空,并不断扩散开来,血雾弥漫,到处飘飞,卷成了一幅残忍却又玫丽的画卷。
有的人脸色苍白,有的人心惊肉跳。
龙斩之乱毕竟是五百年前的事,绝大部分人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
他们其实只是听说过那次,曾经席卷了半个神州农土的浩劫。
当龙斩刀再次出世的消息传来时,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心生期盼,觉得这或许是自己的一场奇遇。
然而现在,亲眼目睹那狂乱的血煞之力,将上万人吸纳、收割时。
他们才知晓,那是一种如何惊人的浩劫。
一万多条性命,就在他们的眼前,于极短的时间里,被碾压,被粉碎,散作了无数的碎肉、和漫天的血花,往龙卷风暴的四面八方洒落。
有人战栗,有人干呕,有人抬起头来,看着往自己这边飞卷而来的细雨,伸出了手。
细雨落在他们的掌心上,细细的,红红的,一粒一粒,在他们的掌中汇集,就像是跳动的细碎宝珠。
杀戮完上万人,暗红色的龙卷风暴撞上了合皂山的护山禁制。
合皂山数座玄峰,登时间电闪雷鸣,轰隆不止。
诺大一座合皂山,整个西面都陷入风暴之中,火光爆起,电花乱窜,又有玄水冲腾,在惊人的煞气下快速蒸发。
“龙煞之力……这就是龙煞之力!”远处,带着孙女儿一同观望的钱不破脸色苍白。
要知道,这跟鬼龙魔机的“一机破万法”不同。
当时鬼龙魔机的大型木甲法宝,只是硬冲玄门正宗其中一峰的禁制,等于是用一根尖针,去撞他人的外壳。
然则此刻,那龙卷风暴就像是一条凶猛的恶龙,直接往整个福地吞去。
先是西面被整片的淹没,进而半个合皂山全在那股排山倒海般的暗红色浪潮之下。
被触发的禁制疯狂地爆裂,一波波灵气的涡流炸开,然后被血潮吞没。血潮显得更加的臃肿,赤地数十里。
直至整个合皂山都被吞噬,那一股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依旧在暗红血潮的内部响了一会,然后渐趋平静。
血潮滚滚,继续往东涌去。
提前撤离的合皂山各宗弟子,看着那海啸般的血潮,尽皆脸色苍白。
等到血潮离去,整个合皂山一片光秃,灵气溃散,片瓦不留。
“必须要阻止它!”绝艳艳同样看得心惊肉跳。
她咬牙道:“让它这样一直下去,它越是靠近定兑天城,便越是强大。且不说它这一路过去,会摧毁多少城池,害死多少人。
“若是让它再毁了定兑天城,恢复成完整的龙斩刀,当年的龙斩之乱必定再现。先帝不在,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制得住它?”
萝曼陀回头往她看去,道:“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绝艳艳道:“我虽然没有办法,但或许有一个人,能够做些什么。我得先去一趟!唉,希望还来得及。”
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件艳红羽裳,往身上一披。那羽裳竟化作炎炎焰光,展开双翼。
她一转身,往北方展翼飞去,速度极快,犹如化作流星。
萝曼陀素知她交游极广,认识许多奇人异士,或许真的能够找到处理此类状况之人,也没有阻她。
而周边众人,尽皆被那暗红血潮毁掉一整座福地的惊人景象所震撼,自也不会注意到,一名女子的悄然离去。
——
绝艳艳披着内含“丹凰”魔火的羽裳,穿风过雾,一路往北,途中没有任何的停留。
靠着本身道真境的境界,加上这件法宝的作用,赶到了那无色的枫山。
踏入山中,山里的所有色彩,都像是消失了一般,只余下了黑白二色。
“略晴小妹,我又来了!”人还在半腰,她便已朗声笑道,“你有没有在想我?”
来到山头,周边枫叶乱舞,那一片片无色的枫叶,婆娑晃动。
坐在石桌旁自斟自饮的少女轻声道:“看来,是那炎帝女有问题了。”
少女的身上,与这山林一般,看不到任何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