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肺部仿佛快要爆炸开来一样收缩膨胀、压榨出最后一丝氧气或二氧化碳,心脏跳得宛若十二缸发动机似的在耳畔轰鸣,令他爆发出了史无前例的速度。
视野中的任何存在都不再重要,用尽全力冲刺后头昏脑涨地眼冒金星,在这意识有些模糊的一刻,佐藤熏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之前看到的、青梅竹马蝶子用Line传给他的消息——
【蝶子:对不起呢,阿哥……咱今天必须回京都去了。[猫猫沮丧趴]】--已读
【蝶子:如果阿哥在十点半之前,能赶到东京站的BURDIGALA TOKYO,或许咱还可以和阿哥见上最后一面。】--已读
【蝶子:这次千万不要再迟到了![猫猫打拳]】--已读
【佐藤:等等……什么叫必须回京都去了?最后一面又是什么意思!?】--未读
后面他连着给蝶子发去七条消息询问,可即便他等了三、四分钟,聊天气泡后面的状态提示也仍然是“未读”两字。
蝶子这一年多里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怎么偏偏就在……就在之前那次出门游玩以后……
那天夜里,确定蝶子一个人安全进入她的公寓房间后,佐藤熏才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有气无力地洗漱更衣,最后再将自己整个人重重地摔到床上——
他平躺着、望向天花板的双眼无神且没有焦距,直至在照明灯光和干燥空气的刺激下,眼睛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泪珠顺着眼角滚落,打湿了鬓角、淹没了耳廓,印出第一道泪痕。
泪珠沿着鼻翼滑下,浸润了嘴唇、渗入了口腔,印出第二道泪痕的同时,令他品尝到无比的酸涩。
眼泪明明应该是咸的,他心想,肯定是烤肉调味料撒太多的缘故。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蝶子遭到渣男毒手,梦到蝶子在渣男的调教下逐渐堕落,梦到蝶子边和渣男玩耍边给他打电话,梦到渣男当着他的面抱住蝶子并动手动脚——
他想要伸过手去阻止,他想要将蝶子从那个渣男手中救下,可不论他怎样挣扎,身体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就好似都市传说种的鬼压床一般。
终于,在一声无比熟悉的“阿哥”的呼唤声中,佐藤熏猛然醒了过来。他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咬着牙努力忍耐,却还是没能忍住。
他用小臂死死压在双眼上面,可即便压到鼻梁倍感疼痛,泪水也照旧如山间清泉般涌出。
“呜呜……”
明明已经是高中生了,明明是年长的大男子汉,明明是蝶子憧憬的阿哥——
但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房间昏暗的环境中,泛白的指节隐约可见,他泣不成声地用力抓住被子,也不知是将其当成了可恶的渣男,还是当成了无能又懦弱的自己,十指深深陷入其中使劲地撕扯着……直到时间不清楚过去了多久,他才精疲力尽地沉沉睡去。
后来一周多的日子里,他每夜睡觉前,都抱着红皮书拼命地背化学方程式、刷数学微积分大题。然而噩梦不依不饶地追逐纠缠着他,让他总是于半夜惊醒,随后便在寂静之中,陷入一阵漫长而又痛苦地自责与后悔。
?
10:01
“呼哧……”
就快到了。
马上就到了。
佐藤熏拿出手机再次看一下导航地图,确认自己前进的方向无误后,加快脚步继续赶路。
这次绝对不能退缩,他心想,如果是那个渣男星川让蝶子不得不离开东京都,他百分之百要冲上去狠狠给对方一拳。
老实说,自打那天晚上分别、到家时发了个晚安以后,他就再也没和青梅竹马的蝶子联络过了。
他担心自己忍不住发出质问,害怕自己从蝶子口中得知更加令他痛苦的消息。
一周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事情……
不过,哪怕蝶子被那个混蛋星川所玷污,他也不会在意——
不管少女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愿意接受。
毕竟,那不是蝶子的错。
穿过东京站内熙熙攘攘的往来人流,佐藤熏已经能够远远望见,偌大的面包店上面挂着一块【BURDIGALA TOKYO】的灯牌,只是当他愈发接近约定地点时,他的脚步便愈发沉重。
吱吱。
吱吱。
耐克运动鞋纹路复杂的防滑胶底,用力挤压着光滑到反光的大理石地砖,发出一阵阵略感刺耳的尖细摩擦声。
在人山人海的客流量高峰区域中,冷色调灯光照明下的面包店就仿佛一方净土。店内空荡荡的颇为反常,仅有五名客人坐在里面,而其中那最为耀眼的、留着黑色波波头短发的美少女,瞬间便将佐藤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的视野中只剩下她,四方蝶子一个人。
“蝶子!”
他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大声打了个招呼,一时间收获到周围无数路人或是好奇、或是反感的瞩目。
这时的佐藤熏,就好似已经完全摆脱掉自己阴角的身份一般,完全无视了气氛和旁人的看法,快步冲上前去。
“呼……蝶子你——”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激动万分的心情后,这才察觉到蝶子正不停地给他使着眼色,提醒他往旁边看去。
“伯……伯母……”
在佐藤熏与年轻妇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的耳中忽然炸响一声如防空警报般尖锐的蜂鸣,随后,周围的所有动静便紧接着一拥而入,有如穿越到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嘈杂的人声。
混乱的环境声。
一切的一切,就如同上百吨TNT炸药在他脑海里引爆,让他一时间无法做出任何应对。
怎么回事?
这和他想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蝶子为了躲避渣男星川的骚扰,被迫选择离开东京回去京都吗?
难道——
“阿哥!”
蝶子的呼唤声将他从惊慌失措中叫醒,他这才想到自己需要做什么,赶忙转过身去,对着女孩身旁的年轻妇人深深鞠了一躬。
“翔……翔子伯母,上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