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好次……”
“请不要在咀嚼东西的时候张嘴说话。”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中、就跟着优奈小姐一起坐到了餐桌旁边。
咕噜。
她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后，用沮丧的语气说道：
“炸猪排一点也不酥脆了……”
“毕竟是放了一阵子还用微波炉加热，要不我帮您再过一遍油？”
“啊，不用不用。已经给星川同学添了许多麻烦，我可不好意思再拜托你做什么事情。”
“您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咧。”
“噗哧。”
好有趣的冷笑话——优奈小姐舔掉被喷到手心的饭粒后，如此评价说道。
咦？
开玩笑的品味居然是遗传吗？
这么说……仔细想想，他的确在很久以前就感觉自己妈妈的笑点十分奇怪，经常会被不知所谓的事情逗到哈哈大笑。
“嗳，星川同学，你跟美奈子是哪种关系？什么时候亲的，一起睡过觉没有？”
她怎么好像有些期待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和真田目前属于普通的朋友关系，是通过野上同学和纱英认识的。没有亲过，甚至连手都没碰到，更不可能一起睡觉。”
“欸……居然是这样……”她先是垂着肩膀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难言之隐，我在东大病院里工作多年、稍微有点人脉，可以——”
“等等——”春泷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对方，然后严肃地辩解说：“我很正常，正常的不得了，一天七、八次都轻轻松松。”
“哈哈，这个笑话也好好笑呢~”
“您觉得开心就好。”
他勉为其难地扯出了一个微笑。
天可怜见，以前的他绝对无法想象、自己会有跟女同学的妈妈谈论隐私事情的一天。
但话说回来，这种难得的体验倒是非常有意思。
“嗳，星川同学，是不是感觉我这个当妈妈的很不合格？”
优奈小姐忽然改变话题，使得餐桌上的气氛逐渐诡谲莫测。
正当他努力思索着该如何回应而不造成伤害的时候，她似乎察觉到了问题的不妥，便接着开口解释：
“我是在临近大学毕业时生下了绘里奈——也就是美奈子的姐姐，然后等到入职病院后、又生下了美奈子……考入东北大学的第一年，人生地不熟的我受到了工学研究科的学长很多照顾，因此自然而然地谈起了恋爱、发现怀孕后便直接结婚。第一次养小孩子搞得我手忙脚乱，全是托了老家爸爸妈妈的福才没有出差错。”
春泷选择保持沉默倾听，并未插话发表任何感想。
“当初，认识的朋友和同学都劝我认真思考后再结婚生孩子，可我哪知道其中的难处，只是想着爱情就应该是这样的……显然，随便做出的决定往往也会得到一个随便的结果。直至美奈子升入国中以前，我跟先生……前夫闹了矛盾。老实说，我也不清楚究竟有什么矛盾，只是听他说‘我已经受够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两人便莫名其妙的离了婚。”
虽说性格确实十分让人头痛，可也不至于……
仅仅借助这点只言片语的描述，春泷还无法了解事情的全貌，但就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大概是真田爸爸的错更多。
结果呢——优奈小姐抱起碗、吸噜吸噜地喝了两口西红柿蛋花汤，旋即“库呋”地露出相当满足的神情。
“如你所见，我压根不会教育孩子，只能尽量努力将尚未成熟的美奈子培养成优秀的女孩子。可事实与我想象中的差距有些大……”
“我认为您的教育有将真田培养成优秀的女孩子。”
“谢谢，但我其实也知道一些隐情……”
她夹起一条炸猪排、脑袋低垂地小口咬着。
“国中三年级开家长会的时候，一位男同学的妈妈拦住了我，劈头盖脸地讲美奈子的坏话，说她是个喜欢勾引男生的婊子，耽误他家儿子学习之类的。要不是老师及时出面制止，我差点没忍住拿拳头砸那人脸上。我原本以为老师会否定这般污蔑的话语，可他却委婉的告诉我，美奈子在学校里的素行存在问题。”
“就算老师这么说……”
尽管明知真田的确喜欢钓着一帮男生戏弄，但春泷仍旧想要撒谎安慰对方。
优奈小姐苦笑着，流露的神情略显落寞。
“现在想来，那时应该无条件的相信美奈子，可我这不合格的妈妈偏偏就忍不住去找她当面质问。你猜她怎么回答我的？”
唉，谁让我长得太漂亮了——她模仿自己女儿的姿态和语气说。
拿这般既拙劣又无聊的玩笑当借口也太逊了。
话虽如此，春泷还是没能压下翘起的嘴角。
“美奈子她呀，心虚的时候总是会讲这种玩笑话，所以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不过……”
优奈小姐停顿片刻，深呼吸一口气后继续说了下去。
“……我却想着美奈子又不曾强迫着谁去喜欢他，大家都是自愿的。我甚至希望她成为聪明到可以玩弄男生情感的女孩子，认为这总比遭受男生玩弄、或被可恶的渣男伤害要好得多——欸，星川同学，你怎么把脑袋埋下去了？快要撞到餐桌了喔。”
“咳咳，我只是想起了类似的经历，毕竟我这么帅气……”
“啊，超像！你怎么有办法学美奈子学到这么相似的！？”
“糊弄漂亮的女生对渣男来说就跟呼吸一样简单。”
“不错不错，再多来点，我也能体验一下有儿子的感觉。”
“您再不吃饭，炸猪排又要凉了哟，热第二次会更难吃的。”
傻笑着的优奈小姐顿时反应过来，“呀”地慌慌张张拾起筷子往嘴里扒饭、时不时塞入一块浇上照烧酱汁的炸猪排。
等她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晚餐以后，春泷顺势端起碗盘餐具、拿去厨房水池清洗。
看护士绝非轻松的工作，尤其是真田曾说过，优奈小姐平日里一直要忙到十点多才能回家——
工作的疲惫不可能立刻恢复，这充满活力的姿态，倒有些像金发少女嘴硬逞强时的模样。
“星川同学，麻烦你了，餐具我来洗吧。”
“您工作了一天肯定很累，我平时受到真田不少照顾，现在这点家务活压根不算什么。”
优奈小姐并未跟他客气，而是斜倚在旁边的隔断墙上，带着无比温柔的笑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