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水色双眸里洋溢的羞涩与忐忑不安的情绪,他犹豫片刻,终归没能一口咬死不认。
他自己犯难总比让妹妹犯难好,春泷思忖着,反正头上不缺各种“渣男”名号,再加上“变态兄长”这顶颇具重量的冠冕也无所谓。
想必是将沉默当成了默认,绚夏用鼻子“哼”一声、噙着得意洋洋地微笑别开脑袋。
她这副表情简直像是在炫耀说:“我就知道。”
“总之,是、是你拜托恳求我的喔?”
绚夏煞有介事地再三强调说。
咦?
怎么聊着聊着就真的成为向妹妹提出糟糕要求的变态兄长了?
可惜,事到如今,春泷已然没有能够挑三拣四的后悔选项。
出尔反尔地严词拒绝无疑会惹恼对方,况且他也希望尽量哄绚夏开心、弥补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
“安心,今天无论怎样我都要舔到绚夏的脚。”
他信誓旦旦地予以保证答复,随即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她坐到这边。
“别讲得这么不情愿,你分明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仿佛被吓一跳似的,绚夏不仅没有靠近,反而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说起来,投过去的视线恰巧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们谈论的主题上面。
“你还专门穿了拖鞋,真是……”
春泷一时语塞,总觉得用“贴心”来称赞对方委实太过微妙。
“我、我我我我我只是感觉地板有点发凉才穿了拖鞋!你别胡说!”
“我倒是不介意没穿拖鞋的——”
“啊——”话还没讲完,绚夏便恍若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秘密、插嘴打断并径自接着说了起来:“春泷果然有够变态的。”
“——毕竟你一直把家里打扫的很干净……”
“嘁,就算你这么狡辩也没有用。”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着痕迹地收回了鄙夷的眼神。
只是随着话音落下,卧室内陡然陷入了仿佛漫无边际的沉默当中。
夜色遥远,她那欲拒还迎的态度亦是若即若离。奈何夜色正跃跃欲试地想要占领这个房间,她却十分羞怯、极力掩饰着旁人轻易便能够看穿的可爱心思。
大约过去了一分钟或两分钟,春泷不太清楚——反正不管怎样,至少心理准备已经做好了。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稍显沉重的寂静气氛。
“要不先欠着?”
“笨蛋大哥欠的可不少……”
绚夏小声嘟囔着发起了牢骚。
见此情形,他试着以开玩笑的语气调侃对方。
“那……我正好有些饿了……拜托,别用那种看下水道臭虫的眼神瞪我。”
春泷不自觉转头躲避令人感到特别难为情的注视,同时脑海内倏地浮现了关于曾经的回忆——仔细想想,绚夏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挺喜欢拿脚踩他的。
当初起床是被她踹醒的,心浮气躁的状态是被她在出门前踩下去的……
他暗忖着,难怪绚夏看起来和野上同学的关系最好。
思索间,估计是下定了决心,只见她如履薄冰般踱着步子走近,尔后审慎地坐在床铺边缘。
啪嗒,嗒。
一双拖鞋几乎不分先后地跌落地面,传出格外清脆的声响。
她将左右手换至身后,借此撑住上半身的同时,不紧不慢地挪动身体、调整位置。
待到让出足以勉强容纳弯曲双腿的空间,她便顺势转身、面向这边,两只隐约可以瞧见静脉血管的小巧脚丫紧接着伸了过来。
“那个,一只就够了,多了塞不下……”
缓和气氛的玩笑话甫一说完,恼羞成怒的踢击就接踵而至。
少女用力踩在脸蛋上面,咬牙切齿地蹂躏着毫无反抗能力的部分。
“你这变态大哥真是差劲死了!”
“唔……对唔起……”
道歉压根无济于事,她不仅没有原谅,甚至还变本加厉、右脚蹬得更使劲了。
莫名有力的拇趾与二趾示威似的夹住鼻尖,迫使春泷不得不用嘴巴呼吸。
大概是不由自主呼出的气息刺激到了那弧线优美的足弓,绚夏紧咬下唇、恍若在拼命按捺着什么,另一只脚的脚尖也不禁死死扣向内侧、瞧上去感觉绷得相当用力。
“憋不住没关系,我会权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喔?”
他贴心地提醒,怎奈妹妹完全不准备接受这份好意,顿时颇为羞恼地瞪了这边一眼。
“而且,这样……唔……”
后续尚未说出口的话语尽数堵塞在嘴边,最终只能全部咽回肚子里去。
鼻子一如既往习惯性地吸气,沐浴乳那清淡的果香味即刻随之涌入鼻腔,不知为何竟让人有些迷醉。
——肯定是氧气不足的缘故,春泷确信。
?
重新刷了一遍牙后,他倚靠在盥洗室外那堵走廊侧面的墙壁上,安静等候着还没离开浴室的绚夏。
都是被迫的。
都是迫不得已。
都怪冬乃先前逼迫他尝试过一次,结果导致这回极其缺乏抵抗力,连本应坚守住阵地的底线也在顷刻间溃败……与其说是“溃败”,倒不如说更类似于再度被绕行钻了空子的马奇诺防线。
他实在不擅长拒绝女孩子的心意,况且这名女孩子还是他——星川春泷最重要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