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的同时发丝蹭过T恤柔滑的布料、传出一阵细微声响。
“你、你刚才不是想要被依靠吗……”
他有那么说过吗?
春泷不由得有点傻眼。
然而不给他开玩笑缓和气氛的机会,转眼间肩膀上面的重量又加了一个等级——
“……铃?”
“只有枫一个人撒娇太狡猾了。”
“撒、撒撒撒撒娇!?”
真不愧是浅野同学,一句话便轻易破掉了自家姐姐的防御。
好在周围的挥棒打击声不绝于耳,即使反应略为激动也无需担心影响别人,更不用害怕会招致尖锐的视线。
浅野同学歪倒在浅野会长身上,而浅野会长则是斜倚着他的肩头。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大概是受不了从旁边经过的路人那微妙的眼神与表情,夹在中间的少女终于忍无可忍,面红耳赤地抱着脑袋坐直了身子。
估计是有察觉到这边投去的目光,她果断把头转向另一侧,结果没承想又恰巧撞上了妹妹的注视……
迟疑片刻后,左右为难的浅野会长选择俯下身、将脑袋埋进双膝之间。随着绀蓝色发丝自耳畔垂散开来,纤细且雪白的颈项顿时暴露无遗。
可爱的女孩子就算没穿和服或浴衣,无意中露出的后颈依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
笑闹与闲聊的休整结束后,他们一面啜饮着尚未喝完的宝矿力,一面前往临近前台的开放式运动商店、顺路交还租借的棒球装备。
走出拥挤的打击馆、漫步在无时不刻皆热闹非凡的新宿街道上,只要稍微将T恤领口扯开些许缝隙,午后偏温乎的凉风便直往里钻。
天空嵌在高楼大厦簇拥而成的方块之中,宛如社团训练时的游泳池,有一朵朵扑起的水花般泛白的浅薄云层悠闲浮游。
在喧嚣闹市的包围里,安静终是难以维系,这次仍旧浅野会长主动打破了沉默。
“刚、刚才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浅野会长指的是你幸灾乐祸的嘲笑,还是你那粗鲁且完全不如浅野同学可爱的挥棒?”
春泷明知故问,坏心眼地捉弄对方。
“……”
浅野同学悄无声息地腰侧竖起了认可的大拇指。
趁着姐姐由于太过难为情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空档,她抬起左手、用指尖轻戳了一下那涨红的脸蛋。
“枫,可爱。”
“都什么时候啦你还说这个……”
当事人仿佛驱赶蚊虫一样羞恼地挥了挥手,旋即转头瞪向这边。
为防止浅野会长炸毛,他适可而止,随口道了声歉并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说:
“电车车厢内因为过于疲劳、不小心靠到旁人身上打盹的情形很常见,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咦?
不知为何,联系起浅野会长平日里那努力乃至拼命工作的态度,脑海中竟不自觉浮现了多年以后她身穿OL装的画面——
她的职业理想是成为辩护士,但除非家里有足够的人脉或资源,否则毕业生即使进了律所、在大部分时候依然跟社畜也没什么区别。
整理材料、修改会议报告和记录、应付麻烦的客户……直至凌晨两、三点打车到家附近的便利店,尔后拎上一袋子啤酒和半成品料理、迈着疲惫的步伐朝公寓走去。
早餐是夜宵的剩饭与顺路从便利店买的饭团,午餐是野菜生活搭配面包或速食便当——她总是给人一种继续维持现状、未来就会过上这般生活的感觉。
“喂,星川你那是什么眼神?”
浅野会长大概是误解了他的心思,语气不满地抱怨说: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听到她这句话,春泷不禁有点尴尬地抬手搔了搔脸颊。
他背地里想象出那么悲惨的生活姑且也算是一种同情吧?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完全出于善意的怜悯伤害了自尊心强的人,那么究竟是付诸怜悯的人犯了错,还是自尊心太强的人有错呢?
交白卷应该便是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毕竟包括各打一棍在内、不管选择了哪一方,到头来无非是善意遭到践踏、以及对独自前行者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
如果必须要找一个解决办法……怕是只能让后者撞一回南墙。
——怎奈浅野会长的脑袋比较坚硬,撞穿了迄今为止所有阻碍她前进的壁障。
短暂的沉默过后,也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忽然用稍显失控的音量说道:
“那、那个——”
春泷转头望去。跟人交流的时候,除非关系亲密到足以把后背交给对方,否则面对面就是最基本且不可或缺的礼仪。
“——抱歉……”
他安静等待浅野会长后话。
“今天……今天我玩得很开心……真的!”
“感觉就像约会一样。”
浅野同学插嘴补充说。
令人意外的是,平日里总会立刻恼羞成怒并言辞反驳的少女,这会儿竟选择一声不吭保持沉默。
她很固执,绝非那种说错一次话便不再开口的个性,因此……
春泷接过话茬、用调侃的语气开玩笑说道:
“与其说是‘约会’,倒不如说更类似于‘相亲’。特别是中午跟着老师们聚餐,总觉得很像家长之间的见面会。”
“浅间老师那样的父亲还是免了吧。”
浅野会长难得不顾老师的身份吐槽起来。
显然,浅间老师那吊儿郎当的风格已经几乎泯灭了他与学生间的隔阂。老师既需要相应的威严让学生听话、又需要倍受信任的关系践行教育理念,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说到让浅间老师成为父亲……春泷不由自主想象起一同生活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