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星川春泷的脑海内蓦然浮现了这样的念头,察觉到的瞬间不由得微微一愣。
“舒服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传入耳中,他下意识依照往常的习惯、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说:
“一般。毕竟不会任何手法和技巧,劲道也小得有点可爱。”
随着话音消失,按腿的动作亦是戛然而止。
待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小心翼翼朝冬乃投去观察的目光,旋即发现原本甜美的笑颜不知何时已经僵在了那儿,勾起的嘴角隐约有抽搐的迹象。
春泷咽了口口水,急忙有些惭愧地开口道歉。
“那个,对不起……”
无论是否为捉弄人的恶作剧,小妹的确有在努力尝试照顾自家兄长,这种情况下还讲风凉话未免太过分了。
“是我得意忘形了,要不你——”
“——兄长大人说什么傻话呢?”
仿佛于不经意间充满能量重新启动的机器,少女那僵硬的神情陡然活泛起来,好似先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完全是他自己的臆想。
不等他试探一二,冬乃接着笑眯眯地说了下去。
“冬乃平日里受了那么多照顾,现在合该尽心尽力地感恩回报才对。”
这若无其事的态度让春泷不自觉露出傻眼的表情。
哪怕她并未因戏谑的玩笑话恼羞成怒,在可爱攻势中仍旧勉强坚持的内心深处反倒警铃大作。
眼下的情形委实诡异过头,与其说是幻觉,倒不如说连做梦都梦不到这般画面。
——久违的,脑海内闪过了猫猫旁观主人倒猫粮的光景。
先是喜出望外,转而欣喜若狂,怎奈随着猫粮堆满食盆、甚至逐渐外溢……哗啦啦的声响原本宛若天籁,这会儿却成了催命丧钟一类的恐怖存在。
为避免小妹继续做出教人不安的举动,他果断将其从地板抱起,尔后像是对待大号玩偶一样拥入怀中。
“我平日里照顾冬乃,是因为我发自内心地、由衷地喜欢你。我从没想过换取任何回报……嗯,硬要说的话,我最希望收获的,是冬乃开心且幸福的笑容。”
春泷决定实话实说。
甫一说完,他便闭上了嘴巴、保持安静,在微妙的沉默气氛中等候并观察对方的反应。
只见冬乃弯曲膝盖、蜷起双腿,不算宽松的纯白棉袜于视野内勾勒出双脚那小巧可爱的轮廓。
“肉麻死了……”
大概是想要坐深一点,她扭了扭有些硌人的屁股,随即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喃喃说。
“笨蛋……兄长大人在讲什么呢?冬乃完全听不明白喔。”
露馅了!果然是露馅了吧?!
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侦破了疑难杂案的喜悦和成就感……话说回来,总觉得如今这份心情有点微妙的廉价。
暂且不管那迅速改口的“笨蛋”,其余反问的说辞当真有种非常勉强的棒读味道。
她的一通所作所为皆透着有求于人的意味,怎奈刚才又展现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
春泷抬手抚摸着小妹那一头恍若棉花糖般蓬松柔软的金发,同时趁机再度问起不久前无疾而终的问题:
“还不肯说吗?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因为冬乃也爱着兄长大人。”
像是在写完形填空一样,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给出了“最正确”且“最标准”的答复。
只不过……
正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应付她时,优美的音色忽然在耳畔响起。
“笨蛋大哥不会已经上了冬乃的当吧?”
听到这没好气的质问,他与坐在大腿上的少女不约而同仰起脑袋——
入眼的是一脸无奈的绚夏。
她把食指伸向这边、不轻不重地戳着额头,令人不禁想起了曾经的妈妈。
“你啊,难道就没考虑过她是犯了事才有这种表现吗?”
“冬乃把我穿过的衣服拿去学校里卖了……?”
对于小妹毫无保留的讨好,春泷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如此严重的过错。
毕竟他先前回房间换衣服时,表面上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异样,再考虑到冬乃那百无禁忌、总喜欢讲黄色笑话恶作剧的个性……
况且她还有偷换洗衣物的前科。
“好噁。”
“咕呜……”
与想象中的事态发展不同,最先有反应的并非冬乃,而是绚夏。
居高临下的水色双眸朝这边投来了鄙夷的眼神,仿佛在嫌弃地埋怨“笨蛋大哥怎么会想到这种糟糕行径?”脑补的话语顿时令人感到无地自容。
她浅浅叹了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地解释说:
“冬乃以帮忙安排春泷你在文化祭上招待陪玩为由,让真昼酱连着一周把作业借给她抄。”
居然选择自己抄,而不是直接找樱屋学妹代写作业……奇怪,这莫名的欣慰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绚夏你是如何发现的?”
他忍不住向妹妹打听个中详情。
鉴于委托内容比较微妙,樱屋学妹应该不会主动透露才对。
“因为冬乃还把作业转给了同伴的水无月同学抄,换取的条件是让水无月同学从千秋那儿复制一个‘姐体验周间’的手机应用。”
“……这不是两头吃的混蛋黄牛吗?”
闻言,吐槽的话语脱口而出。
顺带一提,“黄牛”这词还蛮有趣,叫作“ダフ屋(dafuya)”,入场券则可以写成汉字“札(fuda)”。因为黄牛倒卖票券,大家便把发音反过来,又加了个有着“商店”意味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