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就没那么可爱了。
相较于“可爱”,她身上更吸引人的是难以形容的“成熟”魅力。
正暗自打量真田那隐约流露出些许魔性的美貌时,纤细的音色再度于耳畔响起,她噙着优柔的微笑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下着雨,淅淅沥沥的,湿冷的寒气也随风直往领口里面钻。抵达病院的大厅后,我按照先前的路线去休息室找妈妈。入夜后的病院弥漫着让人不自觉打哆嗦的孤独和寂静,走廊里只有我一个人,鞋底踏在地砖上的‘嗒嗒’声响回荡不休,仿佛前路永远没有尽头……”
谈话间,三年级的学长拎着塑料筐给他们发放了三支手电筒,脱口而出的道谢顿时打断了通向高_潮的故事。
当初浅野会长发牢骚随口提及的事情,应该就是源自这里。
她抱怨有的班级经营鬼屋却死活不肯开灯,想必双方一番商议妥协后,用手电筒作为确保安全的光源便属于相对能够接受的解决方案。
甫一踏入教室,仿佛应了真田不久前讲述的故事,当即有股裹挟着阴湿感的冷气扑面而来。
受场地限制,原本就不怎么充裕的空间,这会儿用一道道挡板规划游玩路径后,更是变得过于狭窄逼仄。
大概是为了塑造恐怖氛围,平日里只传出铃声以及紧急通知的扬声器,如今正播放着低沉且悠长的音频,有点类似辅助入眠的白噪声。
可惜音质委实差了不止一筹,导致临场感明显不足。
不过,即便如此,或许是受祭典气氛的影响,大家多多少少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颇有一种结伴探险的紧张与期待。
从道路尽头拐了个弯后,旋即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范围不大的空地,容纳六人时显得非常勉强。
难怪说要同行的时候,外面那位学长瞧上去一脸为难的样子。
春泷心想着,趁机往人堆里挤一挤、享受被女孩子们夹住的绝妙体验。
就在这时,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右前方的真田回头微微一笑——
“呀~星川你摸我屁股干嘛?”
她倏地开口发出一声惊呼。
喂!?
不等他反驳辩解,旁边的野上同学立刻朝这边投来不满的眼神,好似在威胁:“再有一次便打爆你的狗头。”
一般被女孩子污蔑的应付办法为挥起拳头开战,怎奈对象是真田,总不能……干脆等有机会使劲抽两下屁股好了。
先前舍不得打,光看着那既柔软又丰挺的事物在面前晃,难免有点心痒,这次倒是获得了相当充分的理由。
话说回来,所幸有别的事物吸引注意力,这次稀松平常的“密室痴_汉”案件很快就不了了之。
三年三班的学长学姐在这儿摆了两把椅子,其上皆搁置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蜿蜒穿过挡板缝隙的电源线莫名出戏。
荧幕亮度偏低,可放到黑暗环境中来看依然略为刺眼。目前正在播放的画面是一段无限循环的短暂影片,经过剪辑后呈现出病服女鬼瞬移靠近的效果。
“应该换成原先那种老旧的电视……嗯,就是屁股跟美奈子一样大的那种。”
纱英一如既往自顾自地说着破坏气氛的率直话语。
然而当事人压根不搭理她,反倒用玩味的语气冲这边问了个问题:
“嗳,星川,你在看我的屁股,对吧?”
这又不是他星川春泷的错,分明都怪纱英用那么微妙的比喻……
还没来得及狡辩,刚才警告过一次的野上同学如今直接伸出右手——
掐。
“咕呜……”
想必是对此结果感到心满意足,大家打算前往下一处场景时,真田接着讲起了尚未结束的恐怖故事。
“走着走着,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另一道脚步声,还有令人头皮发麻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我试着开口询问是谁,却没收到任何答复,一时间害怕得转身按原路返回。但是刚走出几步,整条过道的照明便‘啪’地一声全部熄灭,仅剩下紧急逃生出口的指示牌泛着幽幽绿光……”
说到这一块,她专门吊人胃口似的顿了顿,配合着周遭有点简陋的鬼屋环境,倒也平添了少许惊悚气氛。
“……我吓得立刻拔腿逃跑,没承想看不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忍不住喊痛的时候,灯又‘啪’地亮了起来。”
她在最后猛地提高音量、加重语气,突如其来的“啪”吓了野上同学和四方一跳,不禁纷纷朝她投去埋怨的眼神。
“‘哈哈,美奈子吓到了吧~’这么说着,妈妈笑嘻嘻地出现在面前。她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先是问我疼不疼,尔后脸色一沉、阴恻恻地告诉我:‘觉得痛的话就别走了,你肯定想来院里住上几天吧?’”
随着话音落下,走在最前边的野上同学与四方脚步一顿,心不在焉的纱英直接闷头撞了过去,差点害得三人一起栽倒。
只不过,这一刻压根没人关注麦色少女的问题——
大家面面相觑,或是纳闷、或是茫然的神情仿佛在质疑:“我到底听了什么东西?”
似乎唯有他——星川春泷一个人抿着嘴角努力忍耐,同时不自觉在心底暗暗发笑。
他使劲深呼吸、按捺下笑意,旋即用开玩笑的语气给出建议。
“我想,后边可以再加一段。”他说。“优奈小姐不是看护士嘛,‘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患上疾病而死去。’这么说不觉得超冷吗?”
(看護師(かんごし-Kangoshi) vs 患後死(かんごし))
听到他这句玩笑话,真田不由得扭曲起了嘴角,嗤嗤笑着附和赞同。
“不错欸,你的水平越来越高啰~”
“彼此彼此~”
““又来……””
野上同学与四方不约而同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垂下肩膀——她们显然还需要更多的熏陶以及培养。
顺带一提,真田之前藏在故事结尾的笑话是“痛い(いたい)和居たい(いたい)”。两个词语的发音皆是“Itai”,而前者代表疼痛,后者意味着“想待在某处”。
最直观的用法便是“想在病院里待着,但是好痛。”(Byouin de itai kedo,itai。)
尽管不清楚是在跟谁解释,可拆解玩笑话的笑点也属于蛮有趣的事情,总之……
“嘿嘿,好好笑喔。”
发散的思绪蓦然被人打断。
不知为何,纱英反应迟钝似的,慢了好几拍干笑出声。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们裹挟着尴尬的氛围继续前进。准确来说,尴尬的好像只有他一人。
走了约莫七步,拐入一条新的窄道后,周围单调的环境总算发生了变化。
窄道最多供两个半人并排通行,侧面挡板全部挂了印刷着密密麻麻小字的报纸,上面泼洒了猩红色颜料;角落摆放着估计是“老演员”的骷髅头,借助手电筒的光束、依稀可以瞧见那斑驳划痕与擦拭不掉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