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自讨苦吃。
以朋友的关系深入了解,容易显得虚伪做作,不闻不问又容易被视作冷血。
倘若坚持什么都不关心,倘若假装什么都没察觉……春泷不禁暗自腹诽,这种话题委实难以应付,直教人伤脑筋。
眼看着气氛愈发沉重,他搔了搔脸颊,无可奈何地接过话茬。
“这就是你今天和平日里的自己截然不同的缘故?”
“妈妈她……她没有遵守约定,那我也没必要再这么……”
受不了,嘴上说着没当回事,实际却在内心深处种下随之自我毁灭的悲观情绪。
“我说,你妈妈还没离开吧?”
“这有什么区别?”
的确没什么太大区别,春泷心想,可归根结蒂——
“至少活着就还有那么一点希望。”
尽管他觉得正是这点希望反而导致花乃子愈发绝望,好似无时不刻都在提醒她“你没法见到妈妈。”这一残酷的现实。
事已至此,春泷不可能目睹她自暴自弃还置若罔闻,但这对于其本人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一时间他也搞不清楚。
毕竟,有时候离开亦是一种解脱。
他稍作犹豫,旋即朝对方伸出攥起的右手。
“那就来做新的约定吧。”
“……?”
花乃子抬眼望向这边,秋褐色双眸中透着疑惑不解的神采。
“我姑且可以当你的男性朋友,而你要做的便是继续坚持现在的菊池屋花乃子。”
“为什么不是男朋友?”
春泷义正辞严地回答说:
“因为我真不是渣男。”
然而,仿佛听到了什么格外有趣的笑话一样,她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抱着肚子,“噗哧”地哈哈大笑起来。
“喂,你这反应未免太过分了!”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收敛起笑声,只是表情仍旧略带笑意。
“我在校门口亲眼到的,你先后牵过三名女孩子的手,拼命应付了六家家长……”
“咕呜……别说了,饶了我吧……”
迎着玩味的目光,他忍不住发起牢骚。
“这么说你不是早就到了?居然还传讯骗我。”
花乃子不以为意地倒打一耙。
“我要是露面,你打算怎么介绍我们的关系?”
“也是……”
话音刚落,她恍若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似的,顿时恼羞成怒。
“这种‘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肩头挨了软绵绵的一拳后,一根纤细粉白的小拇指倏尔闯入视野。
只见花乃子使劲深呼吸,随即抱怨说道:
“又要求我做这做那、又要跟我做朋友,便宜都给你占完了。”
她这明显是准备谈条件。
真是的,也不想想这是为了谁才做的约定。
春泷实在是拿这种任性的女孩子没辙。
“所以……?”
“在妈妈离开之前,你作为男朋友陪我去见她……”
花乃子大概没有什么自觉,说话时,她那唇角已然悄悄勾起。
“——如此一来,至少可以满足她看到‘春’的愿望。”
“唔,这是冷笑话?”
“冷笑话?你这人差劲死了。”
?
返回校舍、商议去处的途中,他们边走边聊。
托不久前那段坦白交流的福,花乃子总算愿意放下拙劣的伪装矫饰、稍微透露一点心里话。
“妈妈的病情还没好转,我却这样游玩是不是有些糟糕……”
“如果她有你形容的那么温柔……”
“——妈妈比你想象的更加温柔。”
她打断尚未讲完的话语,接着气势十足地强调。
既然如此,春泷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要是知道你能愉快地享受祭典,我觉得她只会更加开心。”
病人基本都想要受到重视与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但妈妈……妈妈肯定会希望女儿可以不被自己拖累、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成长。
思索间,眼睛余光里的少女左顾右盼,像是刚抛下些许重担般,身形看起来轻盈了一点。
想必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花乃子稍显难为情地抿起唇角。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是头一回参与这种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