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随着裹挟有寒凉空气的晚秋风息在不知不觉中拂过面颊,过热的思维总算逐渐冷却下来,刚才无法及时处理的杂乱心绪,也于此刻前赴后继袭上脑海。
怎怎怎怎怎怎怎么会这样!?
她十数秒前究竟干了什么蠢事?
痴女、不要脸、寡廉鲜耻、明明是学生会长却带头触犯异性不纯洁交往的校规……
“啊~啊,没想到浅野会长居然二话不说就能对尚未表白的男生献吻,结果却只敢触碰唇角,真是既下流又可爱的孩子呢~”
——没来由的,脑海内突然响起了耳熟的清爽嗓音,是星川居高临下的评判。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咕呜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她要按捺不住惨叫出声时,宛若大号猫熊抱枕一样柔软、Q弹、并且隐约有些沉重的压迫感忽然死死抵在脊背上面。
也不知道是何缘由,铃倏地从身后抱了上来。妹妹的双手使劲环着腰腹,力气之大简直像是打算给她做海姆立克急救法。
拜铃所赐,难为情到无以复加的羞耻感,犹如柴鑫中迸射出的星火一般转瞬即逝。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认真去品味并铭刻于内心深处,仅仅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仔细想想,那些糟糕行径都是由以前的浅野枫做的——跟现在的她不能说毫无关系,至少没那么直接、也没那么让人害臊。
?
大约过去五到八秒后,他们好歹是挣脱了过于暧昧的微妙气氛,彼此分开……准确地说,是她浅野枫跟星川分开——
妹妹还在身后好似小尾巴一般挂着,死活不肯松手。
这么缠人的铃委实罕见,而且可爱得要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总之,三人又花费了近两分钟的时间收拾各自情绪、重整心情,随即才堪堪创造出勉强能够开口的平和氛围。
“那个……”
星川搔着脸颊张了张嘴,瞧上去像是倏尔想起某件事情,因此把唇边的话语又咽回了肚子里。
既然他没话说,接下来就该轮到这边了。
?
嘴角至今仍旧残留着有点奇怪的触感,那副嘟起唇瓣的笨拙模样,亦是无可避免地烙印于脑海深处。
不自觉抬起的右手似乎想要去抚摸触碰,怎奈……
考虑到对方的心情以及感受,春泷识趣地克制住这种冲动,顺势把动作改为无关紧要的搔脸蛋。
他试着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希望找个足够有趣的玩笑话来缓和沉重气氛、解决眼下彼此之间的僵局。
只可惜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感觉很尴尬——尤其是在意识到又一次做了对不起野上同学的事情时,仓促组织的安慰话语便显得不太适合拿出手。
不过,待他将匆忙间酝酿的玩笑话咽回肚子里后,浅野会长那拘谨神情中居然流露了些微开口发言的意愿。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奈何看起来是那么的“凄惨”。
“那、那个……刚才的事情……”
话刚开了个头便随着愈发渺小的音量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夜色海洋。
这种时候,明显是需要有人来接过话茬、帮忙撑起场面。
于是,春泷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
“一时脑热?气氛使然?记不清楚了所以姑且当作没有发生过?”
眼睛的余光里,浅野会长那双手紧紧攥起制服外套的下摆,指节隐约泛起无力的苍白色彩。
“——希望你认真铭记在心!”
这句话有着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脆弱,却又莫名给人一种坚韧倔强、且十分积极前进的感觉。
他吐了口气,换上足以与之相称的心情和态度问道:
“那先前寄存在我这儿的心意……?”
“等到能够用上它的时候再还给我。”
“别讲这么任性的话,被你随便抛弃的心意在哭泣喔?”
一阵插科打诨过后,三人间的气氛好歹有所转变,差点就可以视为恢复常态了。
想必是刚才尚未说完的话语,浅野会长略带迟疑地接着说了起来。
“我……那是……”说着,她急忙别开脸蛋,将目光投入摇曳的火焰。“——那是第一次……”
迎着时不时悄悄瞥向这边的窥探视线,先前还游刃有余的春泷不禁犯了难。
这话教人如何回应?
好在浅野会长自己也很快意识到了微妙之处,迅速用追加的问题掩盖害臊的情感。
“……那、那星川你呢?”
这已经不属于难以回答,而是要命的地步了。
眼下无论怎么想都不适合直白坦言。
咳,他清了下嗓子,尔后一本正经地给出答复:
“倘若浅野会长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权当是夺走了我今天的初吻。”
“‘权当’?‘今天的’?”
她提炼关键词的速度与成绩非常相称,不愧是相比起旁人、更多凭借努力冲入年级前十的学生会长。
就在这时,始终趴在自家姐姐身后的浅野同学从前者腋下探出脑袋,抢先回答解释:
“意思跟‘渣男’常说的‘我只蹭蹭不进去。’这种话差不多。”
“喂,这比喻举例未免糟糕过头了!”
况且,春泷暗自腹诽着,“茴”字都有四类写法,他为了照顾浅野会长的心情和感受而特意准备的委婉说法,怎么能跟欺骗女孩子的渣男相提并论?
噼啪,噼啪。
三不五时发出清脆声响的篝火,已然在不经意间燃尽了大部分柴薪,估计待会儿便将迎来彻底熄灭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