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间，眉眼干净而又纯粹。

那边的‘古剑真人’虽睁开了‘眼’却仍旧显得沉寂仿佛将醒未醒。

下一秒。

程诗雨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踏地而起的尘埃。

伴随着嗡鸣一声——更伴随着一声撕裂般的尖锐啼叫，举剑而起的小剑仙直接出现在了披着长袍的古剑真人面前！

急躁的狂风撩起阵阵锋芒。

程诗雨目光凝聚，挥剑的动作也显得毫不迟疑——她死死地盯着眼前师叔手中紧握的剑，作为天剑宗弟子的她很了解自己的师门，她也很清楚、天剑宗剑修一向追求纯粹，讲求一往无前，即便死去、即便身体被寄生，他们挥出的剑也会带着生前的意志。

无论绝剑派还是法派皆是如此。

而此刻，

那份意志将告诉自己，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剑宗又发生了什么！

然而下一秒。

小剑仙突然僵住了。

那一把挥出的赤霄剑猛地僵在了原地、那向前的脚步也突兀停顿——她停顿地看着眼前‘执法长老’抬起的另一只并未握剑的手，更听见了眼前这人张嘴发出了低沉嘶哑的声音。

他道：“杀了...我...”

“杀了，我们！”

轰然一声！

那一只手猛然挥出还未触碰小剑仙便带来澎湃气流、若在正常情况下，程诗雨肯定能轻易避开，但此刻的她却因这声音心神大乱直接被气流扇飞出去！更在呼喝之声中直直撞入一片猛然自地面拔起的灵异火焰之中、被一片冰凉团团包裹拖住。

她再次瞪大了眼睛。

握剑的手、却不住颤抖着...

她望着站在眼前的李热——以及李热脚下荡漾扩散开来、于此刻拖住自己的灵火。

她颤抖着说：“师叔...还活着！”

“看来也确实像是还活着。”李热瞥了一眼跌入灵火之中的小剑仙的模样，又望了一眼那边站着的中年人，他确确实实在其动手击退小剑仙的瞬间感受到了这人体内那微薄却确实存在的生机。

他还活着。

即便被蛮芽寄生，却并未彻底失去生机。

甚至依旧保有一定的自我，还能说话。

只是似乎并不多。

但李热也明白，真正让小剑仙如此颤抖的，并不只有古剑真人还活着这一事实。

更有于其身后，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消散的迷雾中显露出来的参天骨树！

那骨树对比起先前那一株，并不显高。

一眼看去的高度仅有数层楼房，只是更大、更宽，细密散开的骨质枝干密密麻麻地笼罩住了整个边城中心，放眼看去足足绵延数里之地。

而在这数里的枝干上同样挂满了人影。

而那人影也与前面的尸体不同。

他们与前面站着的‘古剑’一般穿着天剑宗门派风格的衣服。

他们睁开的眼眶里也都不见了眼珠。

他们更在风中轻轻挣扎扭动着。

像是在发出哀嚎一般。

很显然。

这些人，跟‘古剑’一样、都是‘活人’——是被蛮芽寄生后依然顽抗着的、半死不活的‘人’。

他们也都是天剑宗弟子。

放眼看去，数以百计——

难怪刚刚的小剑仙会迟疑。

难怪她会在此刻感到全身颤抖。

尊行‘不杀主义’的她，

只差一点，

就杀死自己的‘同门’了！

第二百二十章陷于黄土

这一刻的程诗雨握剑的手依然在略微颤抖着。

李热并不清楚少女‘不杀主义’的由来、但也明白她对于这一条原则近乎‘戒律’般的恪守，他更从先前多次听她的讲述之中听出了她对这个副本世界、对‘天剑宗’那种如同面对第二故乡之时的情感——在每次提及‘天剑宗’，提及自己在这个副本世界的师傅的时候，这位玩家代号为‘小剑仙’的神话系炼气士职业少女玩家总会不由自主地露出开心的笑容。

所以这一刻的他也并不难理解少女心中的颤抖。

“看起来，你是没办法继续了...”

李热垂落双手如此道。

他望了一眼那边悬挂于骨树枝干之上的数百‘天剑宗弟子’、看了一眼那边在击退小剑仙之后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的‘古剑真人’——那人摇晃着身体、步履僵硬而又缓慢地踩着街道平坦的路面走了过来，走向了他们。

但李热只是扫视一眼，又看向身侧、仰面倒在噼里啪啦作响的灵火之间的少女。

小剑仙微微坐起身来。

她努力想要握住手边的赤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