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都能被酸掉。”

“那种感觉可真的太讨厌了。”

少年示意女孩享用饮料，然后自己开始吟味了。站在那里的他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向着少女分享自己的好恶。

女孩不知道自己应该发表什么观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喝过牛奶。

因为……

她平时的生活当中根本不在乎这个。

对于她来说，吃饭仅仅是摄取能量的方式。她自幼体弱多病，胃口也不怎么好，为了活下去，女孩吃的最多的东西是流食，甚至不吃东西打点滴这种情况也经常有。

加上她的身体里面主人格掌控占据了半数以上的时间，因此少女对于食物实际上没有那么敏感，分不出来好坏，让她对草莓和草莓牛奶发表评论和观点，真的有些难为她了。

不过。

她还是有学有样的。

学着少年的行动。

对着手里面的饮料。

悄悄抿了一口。

染白了樱色的薄唇。

“好甜。”

她悄然的咂咂嘴，味蕾当中的回甜不断的翻涌，润湿了女孩有些干燥的口腔，不过甘甜之后便是悄悄的酸楚，甜蜜的感觉微微泛着酸楚，让女孩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这种时候。

——她居然肚子饿了。

“草莓牛奶很好喝吧？”

看见女孩喝了一口牛奶。

少年眉开眼笑。

炫耀一般的捧起手中的牛奶。

仿佛这个东西就是人间至宝。

看见江上一真满是沉醉、对她不设防的样子，女孩内心绷紧的那根弦终于略微有些松动，她也终于觉得自己与眼前的这个人的相处不那么尴尬了。

而在女孩略微放松的这么一瞬间。

蓄谋已久的恶魔终于问出了他想要问的东西。

“所以……”

气氛已经渲染的足够多了。

江上一真这时候忽然坐到自动贩卖机的长椅旁边，轻轻地啜饮着手里面的饮料，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站在天桥上。”

“露出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呢？”

“那表情简直就像是……”

“——自己活不长了一样。”

听到这个问题，女孩沉默了，她紧紧地绷着嘴巴，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看到少女目光却不敢直视，游离着看向周围，细白的手指在衣角上不停揉捏的样子，江上一真轻笑一声，示意她放松。

“不要紧张。”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我并不是那种想要打探女孩隐私想与你拉近关系的小流氓。”

“只是你的那种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像某个我认识的人，实在是让人太过于在意。”

“所以我才停下来向你搭话，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近乎绝望、生无可恋的表情。”

听见江上一真的话语，女孩娇躯站在那里微微有些僵硬，紧紧地抿着唇瓣。

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此前少女对陌生人曾经讲过她的故事，但从陌生人那里得到的反馈，只有怜悯和无能为力，根本对她没有任何的帮助——所以她不愿意再去对陌生人讲她的故事了，她感觉对别人讲她的悲惨故事好像在消费自己一般，让别人喝彩，让别人欢喜，让别人流泪。

这是自己沉重的过去。

不应该被当做消费品来看待。

真正被命运击垮的人。

是不会愿意大声叫嚷自己有多惨的。

见到女孩对于他的问题默不作声，少年也不介意，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少年反而自顾自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小时候，有一个二叔特别疼我。我特别喜欢他，经常缠着他讲故事。听我的爸妈说，二叔也是东大毕业的，据说前途无量，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了家里蹲，然后浑浑噩噩的死去了。”

“二叔死的时候我是在场的，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二叔，露出的是和你在天桥上差不多的表情。”

少年悄然轻叹，那眸子当中蕴藏的眼神，仿佛有种想让人溺死的沉醉。

“二叔脸上的那种表情。”

“十分的心酸……”

“十分的无力。”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一样。”

少年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点的悲切，似乎他的二叔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

“当时我还小，不知道二叔有什么过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更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件事，所以我没有做出来任何的行动，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了——现在想来，我十分后悔，那时候的无能为力，让我十分的悲伤，总觉得当时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挽回这一悲伤的结局。”

“所以我看到你露出那种表情，我就莫名其妙的想要去阻止你了——我的家人曾经在悲剧当中湮灭，我不希望我的身边再出现这样的人，所以我就阻止了你，虽然手段可能微微有些粗暴，如果冒犯了你的话，还请见谅。”

江上一真站了起来，郑重的向着她鞠了一躬，为打了她一拳道歉，目光当中满是真挚和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