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过品尝到这种猛毒的那种感觉吧？向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自负的许下考下一百分的承诺，等到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甚至连及格都没有及格，父母明明嘴上说着安慰的话，眼神却在不折不扣的流淌着失望，这种时候，这个人的内心就会被这种猛毒侵蚀，会觉得背叛父母的期许，是非常不可饶恕的一件事。”

江上一真嗤笑。

“辜负了深爱着的人的期望……”

“这种事……”

“简直太恶劣了。”

“那种东西……”

“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剧烈的猛毒。”

“我作为修真者，无法恋爱，无法有正常的人生——即便能够呼风唤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无法抵抗这种剧烈的猛毒。一想到我会辜负他们的期望，一想到我无法完成他们的期许，一想到我无法完成他们的梦想，看到我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人生，我就开始害怕的浑身发颤，内心背负起罪恶感了。”

“估计你也能看出来。”

“我实际上是一个胆小鬼。”

“一个非常非常胆小的胆小鬼。”

江上一真说。

“为了不辜负我深爱的人的期许。”

“为了不让他们对我投来失望的目光。”

“我决定了……”

“我这辈子……”

“——不会爱上任何人。”

江上一真终于说出了自己感情为何如此淡泊的原因。

“我在这个世界上诞生以来，我就保持着与新的父母的距离，不让自己喜欢上他们，不让自己敬重他们。不与人交心，不与人交友，甚至为了让自己行动方便，将那两位送往国外，隔绝我对他们的感情发芽。”

面前的黑发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想到那两位未来会白发苍苍的行将就木的躺在病床上，我依旧是青春的模样，想到他们看着我的慈爱关爱的目光，想到他们祝福我未来会幸福的样子，想到我会送他们离去，想到我一定不会变成他们心目当中的那种完美的样子，我就害怕得不行，一想到这样的事情甚至要经历无数次，我就吓得浑身发抖。”

“所以，江上霜凛被我寻来了——她是凭空诞生的，没有任何牵挂，没有任何依仗，未来痛苦不堪，简直是江上一真这个人完美的代替品。”

“她可以代替我过上幸福的人生，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考上大学、生活美满，然后对我的父母养老送终。”

“到时候我父母对我的期待。”

“就会转移到她的身上。”

“到时候她就会背负这份期许。”

“我也不用因为辜负深爱我的人的期望。”

“而感到痛苦不堪了。”

少年结束了自己的讲述，他韩栓剂站了起来，打开了窗户，让窗外的风吹进来，让室内的空气焕然一新。

冷风吹过。

少女缩了缩衣襟。

注视着眼前这个已经成为她朋友的人。

她忽然坐的离江上一真近了一点。

少女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欲望，想凑进这家伙的怀里面，然后眼含热泪的怒斥他荒谬的想法，然后在怒斥完之后，抱着他的脖子来一个深深地、让人感觉到无法呼吸简直要窒息的、眼泪婆娑的缠绵长吻。

然而……

她做不到。

不止她做不到。

——她们也做不到。

这个人一开始，在这个世界上诞生开始，就绝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巴金在《家》当中说：“我承认自己是个懦夫，我不敢面对生活，我没有勇气。我只好让自己变得糊涂点，可以在遗忘中过日子。”

“送我回家吧。”

少女悄然站起来，揪住江上一真的衣角。

轻咬薄唇。

“明天不是要欺骗江上霜凛我们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面住了一夜吗——所以早休息比较好，我奶奶怕是也在家里面等急了吧……”

她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好。”黑发的少年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心有灵犀，他们都没有继续提长期饭票的上门麻烦结束了，到时候变成什么样子的事情。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未来那种模糊不清的东西……

就让它死掉吧。

对于文里五月来说。

未来还是太遥远了。

她不想考虑。

也不敢……

——继续考虑了。

……

当天晚上。

文里五月做了一个模糊的梦。

她梦见自己与江上一真交换了身份。

她成为了容颜永驻、长生不死那种修真者，而江上一真却成为了躺在病床上垂垂老矣即将死去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