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傲慢啊，老师。”

纱织的嘴角努力挑起半个讽刺的弧度，但或许是因为有半张脸还在和地面摩擦的原因，她的笑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震慑力。

“如果我的人现在就从身后对你开一枪呢？”

“有这样的布置你早就动手了。”

罗林嗤笑一声，语气不由得微微上挑，“还有，你觉得我在找到你并动手之前，检没检查过周边环境？”

“……”

少女沉默下来，被束缚着的手臂再次使劲晃动了一下，口中的喘息更急促了。

“你知道吗纱织，其实我是个很少和敌人废话的人，因为这样的行为真的……好蠢。”

见纱织不再开口，罗林的声音便也放低下来，如果不是此刻的数据刀还以零距离架在女孩的脖子上，两个人的动作远远望去，亲密的简直就像一对在耳鬓厮磨的情侣。

“所以在决定找你谈谈之前，我想了好一会儿该和你说什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开口、又或者我们说话的场景是怎么样的……有兴趣听听看吗？”

“你最好闭嘴。”

纱织冷笑，强行扭过头，张嘴“呸”的啐出一口口水，可惜因为角度的问题，连罗林的边都没能碰到，反而差点落在自己身上。

“别给我赢你的机会，夏莱的老师。”

“你真是我见过对我成见最大的学生了，不过无所谓，我理解你。”

罗林对纱织无能狂怒的发泄不以为意，只是把手脚上的力道再次加重，确保身下的女孩不可能挣脱自己的控制后，才开口道：

“回去以后转告阿里乌斯背后那个混蛋吧，如果想要对付我，最好用点光明正大的手段。”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全盘复述就行了，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铁驭头盔的遮掩下，罗林的嘴角稍稍勾起，声音却忽的低沉下去：

“我对他们有了解，他们也清楚我是什么人，坦诚一点对大家都好。”

他的语调顿了顿，盯着纱织那半张被自己一拳砸出淤青的侧脸，突兀的出声道：

“风纪委员会知道我会经过22号街区这件事，所以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前来的路上，毫无疑问，阿里乌斯的行动失败了。”

“纱织，告诉我，在鲁莽又不做思考的接受某个人的命令前，你考虑过失败的后果吗？”

“那些事情没有意义。”

纱织冷冷的吐着气，仅露出来的眸光之中是满满的讥讽，似乎对罗林的询问嗤之以鼻。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对我来讲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人生生来如此，万物都是虚无。”

“是吗？”

罗林淡淡的回应着，话语之间听不出特别的情绪，但不知道是不是纱织的错觉，她总觉得在这一刻，男人仿佛对自己产生了些许失望。

“万物都是虚无，意味着没有任何关心的人或事……那么，白洲梓呢？”

“！”

纱织的瞳孔豁然瞪大，身子深处好似突然涌出来一股莫名的力气，反抗罗林的力道骤然暴涨了一瞬。

可她的失控也就只有这一瞬而已，连半秒钟都没过去，意识到白洲梓间谍身份的她就立刻冷静下来，淡漠道：

“圣三一的学生，和我有什么关系？”

“叮——”

身后的男人没再说话，回应纱织的只是在保险栓被拉开后，投掷物的拨片随之一同落地的清脆声响。

脖子上锋锐的凉意消失不见，躺在地上的纱织瞪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粗糙大手伸到自己面前，放下一颗墨绿色的圆柱体。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纯白的烟雾徐徐飘起，顺着口鼻蛮不讲理的涌进肺部，呛的狼狈的少女好一阵咳嗽，连眼泪都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脸上的尘土和眼泪混到一起，再加上渐浓的白烟，她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烟雾生成时的“呲呲”声响在耳边不断回荡着，把罗林的嗓音遮盖的若隐若现。

“伊甸条约签订的那天，我知道阿里乌斯一定会到场，想要把今天赢回来的话，就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多加油吧——走之前记得把第二小队的人带上，她们还躺在垃圾桶里。”

话音落下，纱织感觉身上兀的一轻，先前被压制时的沉闷感和疼痛一齐消失不见。

她眼睛一眯，顾不得满盈的泪水，腰部猛的发力，双腿向上瞬间甩起，穿着靴子的脚划过空气，发出“刷”的一声破空闷响。

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站起身来一脚把烟雾弹踢开，少女扭头向后望去，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早已被人砸昏过去的狙击手还在安安静静的躺着，刚才和她近身交手的罗林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没留下半点痕迹。

她叹了口气，单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后腰处，另一只手挥开烟雾，走到自己掉落在地的鸭舌帽和无线电耳麦旁，重新捡起来戴回头上。

指挥官通讯的突然中断，让通讯频道中早已弥漫起不安的氛围来，临时接手指挥权的第一小队队长正在努力协调着所有人的行动。

虽然看上去很美好，但纱织只是默默的听了几秒就立即有所察觉，第一小队的队长应该是没有正式接手过指挥权的经验。

相比于先前有条不紊的秩序，她的每一条命令都显得很是生疏和模糊，让其他队员不得不反复向她确认后才能开始行动，效率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深蓝发的少女皱了皱眉，抬手按住无线电，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脸颊边被牵动的地方就猛的疼了一下。

“嘶……”

她顿了顿，眼皮忍不住轻轻跳动着，若无其事的继续自己的动作。

“所有人，这里是纱织，能听到的进行回复。”

“从现在开始放弃行动，一分三十秒内带上第二小队的人到撤离点集合，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

同一时间，22号街区的街巷内。

白洲梓整个人贴在墙上，半个小脑袋顺着墙边探出去，小心翼翼的快速瞄了一眼，旋即收回头来，对着日富美轻轻摇了摇。

她没有开口，但日富美却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抬手拍拍自己身边的花子，和小春交替完成了一次位置互换。

“亚子同学，怎么样了？”

卡其色的少女凑到亚子身边，看着她满是血痕的胳膊，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特别压低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关心。

“已经初步包扎完成了，不用担心，日富美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