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沉闷爆响声在身前轰然炸起,比寻常直升机螺旋桨发动的声音还要更大的噪声一瞬间便牢牢占据住了整个听觉系统,徒留些许空噪的嗡鸣。
零距离下带动的冲击和震荡就像掀起了一场人力难以抗拒的飓风,推着纱织和亚津子的身子倏然间倒躺,“砰”的一声砸落在地上。
四肢上涌起一阵阵的无力感,深蓝发的少女摇着脑袋,抗拒着视野中纷飞的模糊残影,浅灰色的瞳孔微微缩放,努力想要把视觉的焦点聚集起来。
啊……是被白洲梓算计到了吗?
先前那些看似不去反抗的样子,也是她做给我看的伪装吗?
“呜……!”
身旁响起一声略显苦闷的低哼,似乎是有什么人被直接扔了过来,碎石和衣服的摩擦声不绝于耳,显然在地上狼狈的翻滚了好几圈后才停住,单手按住自己的肩膀。
“诶、诶诶?!居、居然可以让我自己选吗…?”
“那、那个…梓酱虽然看起来很喜欢圣三一啦…但应该也记得挨打还是很痛的吧…所以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哒哒哒哒——”
好一阵凌乱小碎步紧接着在地面上摩擦而过,纱织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沉重的眼皮略略撑起,扫了眼日和怯生生小跑过来的样子,目光变得更沉重了些。
“美咲,日和。”
她的嘴唇蠕动着,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干涩的音节,压在身下的手掌插进口袋里,隐约摸索着什么。
“你们带着公主离开。”
“这、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还走的掉嘛…”
日和挠了挠头发,看着身前护卫部对准自己这边的好几把枪,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上浮现起些许无奈,悄悄的念叨着:
“其实…那个…说不定圣三一的监狱条件还蛮不错的…毕竟突然想起来圣园未花同学也在里面…”
“不,当然有可能。”
纱织叹了口气,撑着地面半坐起身,右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掌心大大方方的摊开,将里面捏着的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半点威胁的方形炸药展露在所有人眼前。
但她这个就像随手做出来的小动作却让对面的白洲梓倏然间瞳孔骤缩,浑身的肌肉顷刻紧绷起来,浑然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姿态。
她白紫色的眸子牢牢锁定在纱织随性垂着的手上,身位猛的压低,胳膊向后一推日富美的身子,嘴里急促的高声喊道:
“后退!!大家后退!!纱织手里拿的是能破坏光环的炸弹!!”
“如果被那个命中了……是真的会死的!!”
“……我本来没想过对你用这个,白洲梓,从来没有。”
纱织再度低低的叹息一声,看着自己掌心里握着的东西,语气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感慨着什么。
“但就像我说过的,你变强了。”
“对你来说,就连赢我也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我也许……会为你感到高兴吧。”
“你成功了,白洲梓,现在我没得选。”
深蓝发的少女歪了歪脑袋,扬了扬手里的炸弹,仿佛拿着的不是能够轻取一般学生性命的危险物品,而是个普通的塑料盒一样,随性的不停掂量着。
“不说那些没用的东西了,要来试试看吗,这道选择题。”
“是放弃去追公主她们,只留下我一个;还是必须要去追公主她们,然后付出你或你一位朋友的——”
“纱织。”
柔和清丽的女声忽然在一片狼藉的岩洞内如同水波一般的荡漾开来,带着某种近乎恳求的悲哀,喊出了纱织的名字。
被花子连拉带拽的拖出去一段距离的小春和日富美神情微怔,辨别着这道嗓音,一时间有点没发现究竟是谁在说话。
但除此之外,她们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守在所有人前方的白洲梓的身体忽的僵住,随即便有了一瞬间本能似的放松。
而纱织的动作同样猛然一顿,脸上涌起几分明显的错愕,故作不在意的晃动着的手臂赫然停下,半侧过头去望向身后浅紫发的少女,焦急道:
“公主,你怎么说话了?!如果这样的话,夫人会——!”
“没关系的,纱织。”
亚津子晃晃脑袋,柔顺的发梢随着她的动作一起左右摇动着,荡起些过分轻盈的弧度。
她抬起手,摘下了脸上那张怪异的面具,犹如上好的红宝石般纯净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而且不管怎么样,那个人其实都没打算让我活下去,所以……现在不用在意这些事了。”
“毕竟,我们已经输了啊。”
“但、但是……”
纱织张了张嘴,眼底浮起一抹肉眼可见的迷茫色彩,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不用担心,真的没关系。”
亚津子微笑着,俯下身轻轻抱了下纱织,安慰般的拍着她的后背,“不要因为这些事和梓走到那一步,好吗?”
“……”
纱织默然,目光看向白洲梓的方向,和白发女孩同样略显复杂的视线在半空中相碰。
但亚津子的感知却很敏锐,就像注意到了两人不起眼的隔空对视一样,忽然抬手拢了下鬓角的发丝,又追问了一句:
“放弃了吗?”
“……放弃了。”
纱织长长吐出一口气,随手把炸弹重新揣回口袋里,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似的半闭上眼睛。
随着她的动作,围在日奈和鹤城身侧的大片幽蓝色修女身影突然定住,随即开始一点一点变得透明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嘎?!”
正在肆意冲撞着的鹤城发觉了身边圣徒会身上发生的异变,张狂的大笑夏然而止,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血红色的眸子间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日奈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松开,把沉重的机枪放下,视线在周围环视了一圈,随即望向护卫部的方向,神情显得若有所思。
“亚津子……”
白洲梓也注意到了另一边的动静,注意力从大片消散的守护者投影上转移回来,轻抿了下嘴唇。
“为什么?”
“因为是梓让我明白了,我们……其实从未记得这份贯穿我们存在意义始终的仇恨究竟从何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