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这边吧，谢谢你啊小伙子。”

石磊把东西搬进指定的房间，这里外接阳台，看起来像是个画室。

无论是画架上还是地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画。内容无一例外，全是雏菊，而且是不同视角，不同背景的雏菊。

看到老爷子窘迫的生活环境，可颂轻咬嘴唇，还是决定当这个坏人：

“你女儿选择的是货到到付，需要你来支付

运费，一共2000龙门币。”

“哦，好的，两位请等一下。”

老爷爷点头答应，拄着拐杖进入旁边的卧室。不多时戴上一幅老花镜，抱着一件军绿色的绒毛大衣出来。借着自然光，在口袋里翻出皱巴巴的纸币。一束阳光照在他老化的像沙皮的皮肤上，内里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2000龙门币对于在上城区打拼的龙门年轻人来说，可能就是一顿聚餐的费用。但是对于住在贫民窟的老人，足以抵扣大半个月的生活费。

可颂面色有些古怪，在环视屋内一圈后忽而开口问道：

“老先生，我看这些画都挺漂亮的，都是你画的吗？”

“是啊，但跟我女儿比，可就差远咯。”

“已经很厉害了，这画得都跟相机拍出来一样，你是专业的吗？”

听到夸赞，老爷爷开心的笑了。眼角的鱼尾纹很厚，露出稀缺的牙齿：

“不，我女儿才是专业的。前些年我在家摔倒，左腿落下隐疾。没办法到处走，就只剩画画这个爱好了。”

“老先生，跟您商量个事儿。我按200龙门币一副的价格收这些画，用来抵扣这次的运费，您看可以吗？”

“这，这怎么使得。”老爷爷眉头蹙起，面露忧色：“你们不是要把运费上缴公司吗，这样会不会被罚？”

石磊见可颂投来视线，顿时意会。明白她想通过摆摊卖画补齐空缺，减少高额运费给对方生活造成的影响。

“没事的，老先生，画有其神，当值此价，不知能否割爱？”

……

018 雏菊的温度（中）

“哎哟，你们这……”

即便知道石磊两人是为自己好，可老爷爷依旧露出为难的神色。他身形佝偻，像是做了错事一样低垂着脑袋。

公是公，私是私。用画抵运费，意味着别人要自掏腰包。老爷爷这么大岁数拎得很清楚，不想贪这个便宜：

“小姑娘，小伙子，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人。如果真的喜欢这画，我送你们便是。该收的钱，还是得收。”

“不用的，拿十副画就好啦。”

可颂想用画抵扣，导致双方意见无法统一。老爷爷思索片刻，开口道：

“小姑娘，要不这样吧。这2000龙门币你们先拿着，把运费结了。我再另外委托你们，捎带点香肠给我女儿。

我腿脚不方便，没办法送过去。运费可以用这些画来抵扣，再加上一些香肠怎么样？你们为了我考虑，我也不能让你们难做，你说是吧？”

他提供的方案，考虑得很周到。

既给了货到付款的运费，又承了两人的情。另外发起一个私人订单，让他们帮忙运送香肠。这样就算物流公司事后问起来，运费的空缺也能补上。

可颂迟疑片刻，投来征询的目光：

“你觉得怎么样？”

石磊认为，这个方案可行。如果她懂得变通，会在离开前把龙门币以某种方式退回去，而不是坚持要退钱：

“不错的提议。”

双方意见达成，接下来就好办了。

可颂留在画室挑十副搬回皮卡，石磊则陪同老爷爷来到走廊旁的厨房。

角落里有一台绿白色老式冰箱，老到表面的漆都掉色了。老爷爷拄拐缓缓蹲下，想要打开冰箱下方的冷冻区。年纪大了，像弯腰这种动作十分费劲。

石磊试图帮忙，却因为冰箱附近的空间狭小，没办法挤进去搭把手：

“要不你退出来，让我来？”

“不用，我没问题的。”

老爷爷一边拉扯着被冰块冻住的抽屉，一边跟他唠起了家常：

“我女儿小时候啊，最喜欢吃我做的香肠了。就这么小半截，能干一大碗饭呢。我知道她嘴馋，每年都会提前腌制好。看她吃得开心，我也高兴。”

聊到这里，他轻叹一口气。带痰的嗓子，像是工作了几十年的破风箱：

“小菊现在有出息了，听说已经升职加薪住上大房子。就是过年期间加班严重，已经有两年没回来过了。”

回想起接单时看到的房间以及王菊吝啬的表现，石磊已经察觉出端倪。

做子女的，当然是报喜不报忧。在外面混成什么样子，只有自己最清楚。他眼珠微转，没有戳破这层谎言。

“哗啦~”

老爷爷用力拉开抽屉，差点后仰摔倒。还好石磊眼疾手快，伸手扶住：

“老爷子，小心点呐。”

老爷爷连声道谢，打开塑料袋包裹的香肠。每五斤捆成一小袋，共十袋。

“这里有五十斤，你全带走吧。如果给她留一半，我就万分感谢了。”

泰拉大陆天灾频发，野兽劫匪遍布荒野。这个世界的物流运输一直很贵，远不是石磊穿越前的物流公司可比。

在现代信使行业兴起之前，最初的物流运输，都是由镖局负责。几百龙

门币，连最普通的镖师都雇不起。

老爷爷担心运费太高，怕扣下来落到女儿手里的香肠没多少了。这种三句话不离爱女的关怀，令石磊颇为动容。

“老爷子，你留十斤吧。万一过年她回来，你这里没香肠怎么行？”

说罢，他就抓了两小袋硬塞给老爷爷。对方实在没辙，只有伸手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