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默，许久才说到：“凯文，这一次我们被约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那接下来的侵蚀呢？终焉呢？已有之事后必再有，那么我们这一次……还是只能看着他们离开？然后……作为‘幸存者’，苟活到下一个文明？”凯文继续问到。

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挚友的这个问题，他只得将这个话题转移：“枫……他最近的状况怎么样了？”

“他一直都不愿意跟其他人见面，只是说自己需要一段时间，去好好思考一些事情。”凯文说到，“不管是爱莉希雅，还是莉莉丝……都见不到他。”

苏睁开了眼，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到：“他确实……一直都是这样，对于他来说，这或许就是他安抚自己伤口的方式吧。”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另一边。

“枫……他真的不会有事吗？”爱莉希雅充满担忧地说到。

“放心好了，他没那么容易被打垮，他只是确实在思考一些其他的问题罢了。”莉莉丝端起红茶喝了一口，“一些……他不得不去思考的问题。”

“当初米迦勒究竟和枫说了些什么？”爱莉希雅盯着莉莉丝的眼睛，“你一定是知道的，对吧，莉莉丝？”

莉莉丝抬眼看向爱莉希雅，半晌才说到：“的确，我知道，你想知道？”

“我不想在看着他一个人去思考这些，我们这一路上都是一起走过来的，他又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思考这些呢？”爱莉希雅说到。

莉莉丝垂眸，有些戏谑地说到：“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啦。”

爱莉希雅一愣：“因为……我？”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莉莉丝的话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爱莉希雅，你要知道，你和枫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或者说，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死去。”

爱莉希雅瞳孔一缩。

“不过如果你一旦有了个什么万一，终焉之战里枫所做的事情百分之百会重演，我嘛，我反正会跟枫一起死，无所谓。”莉莉丝耸了耸肩，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看着爱莉希雅说到，“米迦勒告诉枫，约束的惨剧一定会重演，如果约束的惨剧不发生，那么侵蚀将以我们更加无法想象的形式席卷世界。”

爱莉希雅怔怔地看着莉莉丝，听她这么说，枫从一开始就知道约束的惨剧会再演这件事？所以他才会在神恩结界中总是心神不宁，所以才会不顾一切要赶回逐火之蛾本部试图阻止惨剧发生……

“约束的惨剧的再演，已经验证了米迦勒的话，所以他不得不考虑，他接下来的选择。”莉莉丝看着爱莉希雅的眼睛，“在我看来，现在未来只有两个，一个是你死了，然后他也会死，要么他死了，你活下去。”

合着他都会死是吧？！

“为什么？”爱莉希雅的声音有些苦涩，“在他眼里，你至少都是和我一样重要的，只要你还在的话……”

“或许吧？”莉莉丝摊了摊手说到，“那如果我也死了呢？”

爱莉希雅：“？”

“我从来都对世界没什么留恋的，虽然说为了枫活下去我也很乐意。”莉莉丝往后靠了靠，“但终焉乐不乐意就是另一回事了，终焉之战不可能没有牺牲的，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为了给下一个文明争取时间，总得付出一点牺牲，不是吗？”

爱莉希雅双手握紧，许久，她才说到：“如果那一天终将到来……如果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死去，我绝不希望那个人会是他。”

莉莉丝淡定喝红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爱莉希雅才再次开口到：“之前……梅的身体那么糟糕，凯文又那么在乎她，梅是怎么……”

“哦，她也造了个跟莉莉姆差不多的孩子，提取了她和凯文的基因，从人工子宫里面诞生的。”莉莉丝笑得意味莫名，“枫现在确实也对莉莉姆比较上心，但莉莉姆却还不足以成为枫活下去的理由。毕竟一切的关键都在你，不是吗，爱莉希雅？”

爱莉希雅垂眸。

莉莉丝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爱莉希雅的答案，只在有关枫的事情上，爱莉希雅会出现关心则乱的表现，加上她这次确实没说假话，只是把事实摊在了爱莉希雅的面前而已，至于最后会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就看爱莉希雅自己怎么想了。

你不动手，我也很难动手啊.jpg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战后（三）

在将各项事情安顿好了之后，逐火之蛾为在这次事件中阵亡的战士和研究员们举行了沉重的悼念仪式。

朱雨枫和其他人站在悼念人群的最前面，神情肃穆。

在这一次的惨剧当中，逐火之蛾失去了大多数的研究员，许多研究项目因此而进入了停摆状态，虽然可以从其他分部将人员调动过来，但本部的人才本就是分部优中择优而集中起来的，这个损失对于人类来说也是极为惨痛的。

在牺牲的研究员当中，Einstein博士的牺牲影响是最大的，Einstein博士是前穆大陆对崩坏研究机构的科研总负责人，在穆大陆沉没之后加入逐火之蛾，为逐火之蛾带来了大量的穆大陆研究资料以及相关信息的解读。

此外，对于世界蛇来说，在本次约束之律者的袭击当中，灰蛇网络几乎完全瘫痪，损失了大量的灰蛇个体，重建灰蛇网络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所幸亚德米勒所负责的欧洲分部那里还有着不少本就是本部调过去的研究员，勉强还能弥补上由于约束之律者的袭击而导致的人才空缺。

“……让我们在这里沉痛悼念在此长眠的英魂，他们的牺牲绝对不会白费，人类必将战胜崩坏！”

莱昂纳尔作为这一次悼念仪式的代表进行了发言，一方面是逐火之蛾在这次事件里虽然和上一世不一样，没有损失几乎全部的融合战士，但损失了数量相当大的科研人员，以及经过千人的动乱和约束的惨剧两波打击后，领导层几乎死干净了。

所以现阶段莱昂纳尔作为目前硕果仅存的高层之一，以及本身的军人身份和战功，这一次的悼念仪式由他来进行主导也算是合理。

现在逐火之蛾陷入了某种意义上或许比上辈子还要窘迫的境地，领导层几乎全灭，但人类幸存者以及幸存城市的数量远超上一世，那么因为千人和约束两位律者的袭击而导致的领导层出现的空缺该如何进行填补，这也是一个问题。

无数的人的眼睛都盯着这些空出来的位置，但他们会不会变成比上辈子那些坑比队友还要坑的队友……按照经验来说，大概率会变成这样吧。

逐火之蛾已经没有了经历过多次风雨的高层，之后如果要安排人填补这些位置的话，那些人是否对崩坏有所具体的认知，他们看重的是人类的未来还是眼下的权力，这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件事也颇让梅等人头疼，尤其是深刻体会过猪队友的坑比程度的莱昂纳尔，一度打算干脆自己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多加几个小时的班，也不想要一些“愣头青”来填补上这些位置。

莱昂纳尔已经看清了人性，那些个不清楚崩坏的威胁的家伙坐上了本不属于他们的位置的话，只会醉心于用自己的权力为自己和亲信捞好处，这种情况早在穆大陆那边的时候，他就深深体会过了。

宁可自己过劳死，也不要多个猪队友。

总而言之，这一次约束的惨剧所带来的打击，不会比上一世融合战士几乎全灭带来的打击弱多少，融合战士几乎全灭的结果是人类失去了对抗崩坏防卫手段，科研人员大量死亡的结果是大量的研究进度陷入停滞且许多实验数据新来的可能都看不懂……

从朱雨枫的角度来看，或许这一次约束的惨剧带来的影响可能比上一世还要大一些。

融合战士的普遍水平是没有资格参与终焉之战的，因为上辈子人类所剩无多所以十四英桀多少还能应对，而这辈子留下的人类数量众多，为了抵御越来越强的崩坏的进攻，融合战士们都不得不被调往世界各地驻守和镇压佐崩坏，常驻基地的融合战士……情况就跟上辈子差不多了。

但这一次，人类还失去了同样重要的研究人员——虽然说关键的人除了Einstein基本都没事就是了，但也不能指望梅比乌斯或者维尔薇同时盯着几百个实验和工程的进行吧？还得是她们手操的那种。

并且，在这一次的惨剧当中，痕和黛丝多比娅已经算是失去了战斗力，痕是因为体内的超变因子严重受损，神恩结界带来的机体损伤过于严重，黑渊白花也难以实现完全治疗，现在的痕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当一个普通的残疾战士了，而黛丝多比娅……

她的情况比痕要好一些，不至于失去融合战士的身份，但是……她的心理状态已经不再适合作为一个战士了。

听凯文说，黛丝多比娅醒来后，近乎是质问一般向科斯魔询问这次事件的最终结果，在得知布兰卡牺牲了之后，她的情绪就彻底崩溃了，直到现在，黛丝多比娅还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病房里，除了科斯魔以外不愿意见任何人。

最严重的是……她出现了自残行为……

科斯魔也非常地无奈，黛丝多比娅现在甚至连窗帘都不敢拉开，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黑暗中，科斯魔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跟黛丝多比娅提一点有关的事情，都会引起对方的强烈应激。

黛丝多比娅做错了吗？

朱雨枫对此并不好评价，他不可能不怨黛丝多比娅将娅丝塔罗忒等人置于险境，但在这之前米迦勒就已经跟他打过了预防针，以及……看在科斯魔以及过往交情的份上，同时，娅丝塔罗忒等人这一次结果上看算是安好，他便不会过多地去苛责黛丝多比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