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我死后，在琪亚娜，不……在比安卡你八岁的时候，齐格飞带着你闯入了天命空港，去把你的妹妹抢了出来……”

“不，这其实也有我的责任。”幽兰黛尔依旧试图为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爹在亲妈面前挽尊，“是我答应了父亲要参与这件事的……”

“这是你答应了他就能答应的事情吗？”塞西莉亚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有些严厉起来，“即使是沙尼亚特，也不敢说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到天命空港进行闯入作战，更何况你甚至在那之前都没有在沙尼亚特家接受过相应的训练……那根本不是你说你答应了他就能带你去的理由。那是天命空港，是天命的总部，不是游乐园。”

幽兰黛尔无言，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德丽莎。

而此时的德丽莎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她是亲眼看着塞西莉亚在听她描述这些年的事情的时候，神色从一开始的微微蹙眉，到后面的皱眉，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

她非常确认，现在的塞西莉亚是真的生气了。

塞西莉亚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失态了，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到：“所以，在你们逃出来的过程中，沙尼亚特家一定来追了吧，德丽莎，告诉我，家族有多少人受伤了？”

之前德丽莎就只是提到了齐格飞带幽兰黛尔闯入天命又逃离后被击坠，对天命那边的情况并没有说明，但塞西莉亚是不相信沙尼亚特家没有伤亡情况的，因为她也清楚幽兰黛尔对于沙尼亚特家的重要性，在她被带走的情况下，沙尼亚特家不可能不会追击齐格飞。

“……四伤，还有……一死……”德丽莎低声说到，“那四位受伤的沙尼亚特女武神，之后也退役了……”

塞西莉亚按住了自己的眉心，四伤残一死亡，若是死于战场之上，那尚且情有可原，可是，她们却是……

作为沙尼亚特的圣女，自小在沙尼亚特家训练下长大的她，对于沙尼亚特家所有的前线女武神都是认识的，因为她们是一起训练一起长大，而后来的沙尼亚特家女武神她也是当过教官教导过的。

“我们都是路西法的子嗣，是晨曦的血裔，我们血脉相连，我们背负世界。”

这句沙尼亚特的家训所有的沙尼亚特家人都牢记于心，甚至是刚出生的孩子要学会的第一句话都是这句，所以在三大家族当中，沙尼亚特家的凝聚力是最强的。

虽然某种意义上沙尼亚特的十诫家训最终导致了沙尼亚特家的狂热信仰……但这或许正是当初制定这些家训的梅薇丝·沙尼亚特想要达成的结果。

现在德丽莎却告诉塞西莉亚，在她死后，她的丈夫与沙尼亚特家决裂，带着女儿闯入天命空港并与沙尼亚特家发生交火，最后导致沙尼亚特家一死四残，这对于爱着齐格飞的她来说都十分难受与愤怒，其他的沙尼亚特家人的愤怒可想而知。

就单单这一条，塞西莉亚就不指望路西法先祖能够法外开恩了，就算路西法先祖愿意开恩，其他沙尼亚特家人都绝对不会原谅齐格飞。

塞西莉亚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像是十分疲惫了一般继续说到：“在那之后，比安卡被接回了天命，记忆被路西法先祖封印，作为主教大人在孤儿院的学生换了个名字继续生活。而被你们带出去的妹妹，齐格飞给了她琪亚娜这个名字……好吧，那么告诉我，琪亚娜她过得好吗？他有把琪亚娜照顾好吗？”

她就当齐格飞是赎罪，是为了弥补内心对比安卡的愧疚而把琪亚娜当成了第二个女儿，至于其他的，她都已经放弃去思考了。

德丽莎更加难绷了，本来在塞西莉亚复活之前她经常会想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就一五一十地跟塞西莉亚告状，现在塞西莉亚真的复活了，她却又开不了口了。

她是真怕现在还处于虚弱状态的塞西莉亚听完之后又直接躺回去，又或者说，她是不想看到塞西莉亚难受的表情。

有关齐格飞怎么带孩子的，她要怎么跟塞西莉亚交代？

琪亚娜对那段时间的事情很多都是闭口不谈的，她有心想问琪亚娜也不说啊，而且在琪亚娜十二岁那年，齐格飞又抛下琪亚娜离开了，虽然理由说是为了防止琪亚娜再次觉醒成为空之律者，可问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必须在那个时候独自生存吗？

沙尼亚特家都不这么玩的吧？

不对，这一点可能有些误伤沙尼亚特了，他们的作风狂热不近人情是真的，但他们内部团结一心也是真的，年幼的孩子们都是强调集体行动互相配合，而不会让他们去单独生存。

想了半天，德丽莎又把目光移向了幽兰黛尔，意思很明显：你是她姐，她跟你说的话更多，你来说。

幽兰黛尔：“……”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也难绷？

让她来说？她要怎么跟自己的亲妈交代？跟亲妈交代说，说琪亚娜在天命之战前都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个姐姐？说琪亚娜在跟自己说起齐格飞的时候，绞尽脑汁想为齐格飞说点好话然后半天憋不出来几个词？

有关琪亚娜过去跟齐格飞过的是什么日子，幽兰黛尔也不算有多清楚，但她很清楚自己亲爹带娃的能力是有多粗糙，她甚至之后有一次想因为路西法先祖对齐格飞的评价问题鼓起勇气去问过路西法先祖，结果路西法先祖反问了一句：“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被给予‘琪亚娜’这个名字的吗？”

“是……在飞机迫降，她醒来之后？”

“是她十一岁生日的时候。”

幽兰黛尔那个时候是真的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如果说琪亚娜自始至终拥有过的名字就只有“琪亚娜”的话，那十一岁之前的那三年齐格飞对她的称呼是什么？又是怎么在带她的？

所以自己要怎么跟妈妈交代这个啊？

塞西莉亚把德丽莎和幽兰黛尔的为难都看在了眼里，她忽然间就觉得，可能，也许，大概……她的心理承受能乑力好像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强了。

不是，你们两个都这副一言难尽的模样是个什么意思啊？齐格飞都把琪亚娜这个名字给了那个女孩了，难道他连那个女孩都没有照顾好吗？

塞西莉亚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一些：“德丽莎，还有比安卡，麻烦你们把接下来的所有事情，包括沙尼亚特家在那之后和卡斯兰娜家的关系，还有琪亚娜这些年的经历，都好·好·地·跟·我说一遍吧。”

德丽莎：“……”

完了，塞西莉亚是真的发火了。

另一边。

“大致的损失情况已经统计出来了，只能说……律者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破坏圣芙蕾雅，破坏这个对她来说尤为珍贵的【家】，除了一些和逆熵有关的人员伤亡之外，其他人也就受了一些惊吓，当然……虚数侵蚀这种事情也是在所难免，不过相较于一般崩坏的爆发导致的伤亡来说，圣芙蕾雅的伤亡数字简直都能算是奇迹。”丽塔拿着亚尔薇特统计出来的结果来到琪亚娜身边说到，“琪亚娜大人，有关律者核心的去向，您也还没有任何线索吗？”

琪亚娜睁开眼睛，停止了她对圣芙蕾雅周围虚数网络残渣的探知，神色有些严肃地摇了摇头说到：“抱歉，丽塔，即使我使用了空之律者的权柄在虚数空间借助虚数网络的残渣进行搜索，也没有找到岩之律者的律者核心……但我很确认，这一次现界的荒诞主义已经被完全消灭了。”

丽塔闻言也稍稍皱起了眉头，没有回收到岩之律者的律者核心，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但是对于律者特性以及对虚树神骸的了解，她确实不如琪亚娜，所以在这方面她是完全听从琪亚娜的看法与意见的。

丽塔开口问道：“那么……琪亚娜大人，在你看来，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琪亚娜思考了一下之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就我目前的知识所知，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在荒诞主义被我击溃的时候，虚数网络随着荒诞主义的毁灭一并被摧毁，已经和荒诞主义完全共生的岩之律者的核心也就随着虚数网络的坍毁，坠入了虚数空间的更深处，所以我才在短时间内无法追寻到律者核心的踪迹。”

“很合理的解释……那么第二种原因呢？”丽塔又问。

“第二种原因……那种可能比一种更加糟糕。”琪亚娜皱着眉说到，“丽塔，在解释第二种可能之前，我需要告知你一件事，那就是这段时间出现的荒诞主义其实一直都是同一个个体。”

“同一个个体？”丽塔有些意外，“可是它每次出现的形态、权柄以及一些性质都有变化不是吗？”

“那都是它从虚数世界在本征世界实数化的结果，本质上我们对荒诞主义的讨伐其实都是击毁它在本征世界构建的躯体，并没有对它在虚数世界的本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琪亚娜说到，“这就是我所说的更糟糕的情况了，我担心岩之律者和荒诞主义结合的程度比我预料地更深，荒诞主义虽然这一次被击溃，但岩之律者的律者核心也被荒诞主义彻底吸收吞并，成为了荒诞主义的一部分，这样一来，我们对律者核心的所有搜寻不仅会变成无用功，我们之后要面对的荒诞主义，都会是超乎想象的可怕。”

丽塔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么说来，我们也必须抓紧对律者核心的搜索，尽快确认岩之律者核心的状态，以及抓紧对荒诞主义的更进一步研究与定位，争取在它变得更强之前，在虚数世界将它彻底击溃。”

哪有那么简单……那玩意儿本质上是枫五万年的记忆，比现文明人类史更加久远的存在，想要彻底击溃它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

琪亚娜心里苦笑到，嘴上却是说到：“放心吧，世界蛇也一直都在加紧对荒诞主义的研究，相信会有结果的。”

丽塔看着琪亚娜，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说到：“有您这句话，丽塔就可以放心了。”

“诶？”琪亚娜有些懵地看向丽塔。

丽塔微笑着说到：“因为琪亚娜大人你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虽然语气稍显沉重，但仍旧透出一股自信，这种自信可不仅仅只是对于您自己能力的自信……您是还有在相信谁吗？”

琪亚娜：“……”

丽塔这是会读心术吗？

怎么说呢，因为她知道枫会兜底的，她也是准备这次讨伐彻底落幕之后去问一下枫有关荒诞主义的事情的，顺便跟他说一下自己在这次讨伐里的表现。

嗯……这种事情应该就不需要格蕾修老师转告了吧？

啧，总感觉格蕾修老师有点目的不纯……

丽塔看着琪亚娜一开始因为心思被戳破而有些尴尬的表情，变成了有些小算盘的样子，然后变成了有些郁闷以及怀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