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八年,春三月底,朱怀私自出了宫,只是带着何广义和廖家兄弟三人。
今天清晨出门的时候还晴空万里,等快马抵达钟山脚下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淅淅沥沥飘着小雨。
廖家兄弟早早将斗笠和蓑衣拿出来。
在乡间小道上行走,雨伞不太抗用,又加之路上满是泥泞,所以蓑衣和斗笠更实用。
不过廖家兄弟与何广义都有些不解,却也不知道朱怀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随着朱怀绕过泥泞的乡间小道,走到一处杂草谷堆前。
朱怀对廖家兄弟道:“铁锹给我。”
廖家兄弟不解,将铁楸递给朱怀。
“你们知道最好的爱情是什么吗?”
身后三个汉子瞪圆了眼睛,迷糊的道:“爱情?是啥?”
朱怀一脸无语。
“听过大雁么?大雁都是成双结队的,一群大雁中很少有雁会独活,一只死了之后,另一只会俯冲撞山而死。”
朱怀似乎也没打算和身后几名直男汉子说,自言自语继续道:“这里埋着的是一对老人。”
“老叟死了之后,老妪也没有独活,默默守在老叟面前,跟着一起走了。”
何广义道:“啊这……好死不如赖活着啊,这老妪有些想不开了。”
廖家兄弟也一脸迷茫,附和道:“是啊,这老妪莫非脑子有问题?”
朱怀似乎没听着他们说话,自顾自道:“我八岁的时候从棺椁爬出来,就是他们救了我,给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地一口饭。”
“这里埋着的就是他老两口,我已经一年多没怎么来过了,国事不忙,便寻着机会出来修一修坟拜祭一下。”
何广义和廖家兄弟赶紧道歉。
“殿下……这这,吾等这张嘴巴,实在该抽!”
几人抽着嘴。
朱怀摇头:“没事。”
三人便也不在后面站着,默默的走到坟头旁边,伸出手卖力的拔着坟头的草。
“听说最近这里要被官府征调改田了。”
朱怀想了想,对何广义道:“广义你有时间去一趟应天府,告诉他们不要动了这块地的坟头。”
何广义默然道:“好。”
朱怀指着不远处的破烂茅屋房,道:“随孤去修修那边的房子。”
“好!”
三人跟着朱怀修好了坟,又开始朝不远处的的茅草屋走去。
孤村、茅屋、春雨、薄雾、山下。
明明春意盎然,却勾勒出几分萧瑟。
其实何广义三人都知道,朱怀的压力很大,老爷子退居幕后之后,大明所有的权力都移交到皇太孙肩膀。
皇孙才不过二十出头,若是寻常人家,还不过是个帮着老父亲种地犁田少不更事的半拉大小子。
可皇太孙已经要扛起整个大明帝国。
长期宫内的压抑,自该当出来走走,散散心。
他们都是男人,他们都知道,男人不该在家人面前表现出任何脆弱,可同样的,男人也需要独处来释放压力。
一个中午时间,这茅草屋被修葺的焕然一新。
何广义去了一趟集市和应天府,除了添置一些简单的家具之外,也和应天府那边打声招呼。
廖家兄弟则继续收拾着屋子,将残破的家具都收拢起来,拿到院落内,用火烧了。
白烟在蒙蒙细雨氤氲升起。
朱怀搬着凳子坐在茅草屋前,看着院落内升起的白烟,听着春雨落在泥土之上的声音,无比惬意。
少顷,何广义冒雨回来,身后还带了几名陌生的人。
朱怀慵懒的抬起眼皮,见那几人养尊处优,手里还拎着凳子水壶一类的东西,见到朱怀,连正眼都不敢抬。
朱怀知道,这群人可能是应天府的高官。
朱怀也懒得理会他们。
何广义走到朱怀面前,小心翼翼的道:“殿下,锦衣卫那边从开封带回来一封信,宁姑娘给你的。”
朱怀愣了愣,伸手道:“拿来。”
何广义将信件递给朱怀,便很自觉的带着开封府那群官吏以及廖家兄弟继续干活。
朱怀揭开信件,倚靠在门槛前,惫懒的看着信件。
“朱郎亲启。”
和当初离别的语境一模一样,朱怀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一别数月之久,奴甚是想念。”
“郎君让锦衣卫带的话,人家知道啦,先不回去了,还要办点事。”
“听说你成婚啦?又纳妃啦?好羡慕她们,哧溜。”
朱怀看到这里,一脸无语。
“此去或许会有一些凶险,应该就那么一点吧,我当能应付过来。”
“你就不方便了,锦衣卫也是渗透不进去的,不用替我担心。”
“我想郎君应该知道我做什么去了,是的,去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