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桃花林回来后,明眼人都瞧出苏映秀变了。
多尔衮不再是夹火钳子——一头热。苏映秀开始回应他的各种小心思,两人之间门的氛围变得黏黏糊糊,偶尔一个对视,都能让身边伺候的婢女脸红心跳。
阿巴亥从乌拉嬷嬷那听说了府里的流言非常高兴,特意在用膳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两人。然后她被秀了一脸,被小两口肉麻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努力撑着等多尔衮他们吃完饭,一刻都不留的就把人给哄走了。
啧啧,真是甜的人牙都要掉了。
该死的多尔衮!不知道你老娘新寡,最瞧不得别人恩爱。你怕不是盼着老娘给你死鬼爹戴绿帽!
“嬷嬷啊,看来我得抽空去见一见皇太极,让他给多尔衮和格日乐赐婚。”阿巴亥笑着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兴奋道,“把万年历拿来,我得给多尔衮和格日乐挑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乌拉嬷嬷笑呵呵的亲自去书房,拿了万年历的手抄本来,主仆两个凑做一块挑来拣去。
多尔衮这次跟随皇太极进军蒙古察哈尔部,身先士卒,杀伐骁勇,攻破敌人于敖穆楞,建立了不少战功。他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甫一亮相,就绽放出锐利璀璨的光芒。
皇太极对多尔衮很是器重,不仅赐予他“墨尔根代青”(聪明的统帅)这一美号,还将原本的两黄旗现改名为两白旗的余下部分势力都交给多尔衮。如此一来,多尔衮、阿济格、多铎三兄弟就掌控了完整的两白旗,在大政殿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贝勒府,碧霞院。
手里掌握的权利多了,相应的工作也增加了。
多尔衮好不容易处理完皇太极交代的差事,跑来找苏映秀谈情说爱,熟料多铎来的比他还早。
初春时节,庭院里的梨花开的正好。
远目望去,一团团一簇簇,雪堆云海,美得纯净无暇。
这棵梨树,是多尔衮出征蒙古后,苏映秀派人挖来的雪梨。
她会想到种梨树,是因为阿巴亥有段时间门总咳嗽,苏映秀就想给她熬点雪梨汤喝。可去了厨房却发现没有新鲜的梨,还得下人立马出去采买。
正好,苏映秀觉得院子里只有牡丹、兰草这些矮灌木植物,夏天不遮阳,冬天不挡风。便想着移一颗能开花的果树,既能挡风遮雨,又能赏花吃果。见阿巴亥有咳嗽的老毛病,干脆也不用想了,直接就定了种梨树。
此时春风轻轻吹拂过,枝芽醉酒般摇摇晃晃,抖落一片片梨花白。飘在空中,掉在地上,钻进苏映秀柔顺黑亮的头发里,染上令人如痴如醉的淡雅芬芳。
云雾雪海下,放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墩。桌上摆了瓜果点心,一壶茶,还有一个长方红漆盒子。
今儿,苏映秀穿的是雪灰色缎绣海棠花纹夹袍,外罩一件雪青色缂丝菊蝶纹马褂,衣领是银边的琵琶襟,绣着兰草祥云纹。婢女怕她在院里呆久了受风着凉,还贴心的给披了件撒花白斗篷。她头上梳着横把式,戴着点翠海棠纹头花,斜插银镀金如意纹流苏,只淡扫蛾眉,略施薄妆,就已经很美了。
最近她心情好,所以即便不出门,照样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多铎就笑她是“女为悦己者容”。苏映秀不这么觉得,即便有这方面点原因,但最主要是她想捯饬了,这样打扮她看的开心。她开心最重要。无论到什么时候,多尔衮在她心里的地位,都越不过她自个。
多铎来找苏映秀,就是想跟她显摆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姿。除了苏映秀,身边的人各个都身经百战,就连额娘都跟着父汗亲临过战场。多铎跟他们说,人家就是乐意听,他讲着也没劲。
“话说当时的情况真的非常惊险!四个敌人拿着绊马索紧紧缠住我骑的那匹马的四个蹄子,把我从马背上给摔下来。还好我身手敏捷、反应快,就地打了个滚,架住了同时向我脑袋砍来的四柄长刀。没等我喘口气,敌人又从背后偷袭,我转身格挡,手上却没了力气。那枪尖眼看就要刺进我的胸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
多铎慷慨激昂的讲解,搭配着手舞足蹈的演示,别说跟看娱乐节目似的,还挺有意思。
苏映秀听得津津有味,打开桌上放着的长方形红漆盒子,里面装的全是香喷喷的肉干。她捻起一块随手往上一抛,云海里立刻飞窜出一道黑亮的巨大影子,在半空中滑翔出优美的弧线,将肉干叼进嘴里吃了。
黑影是苏映秀养的那只黑雕乌尤黛。
乌尤黛吃了肉干没有回到树上,而是停在苏映秀的肩膀上。
它的爪子很锋利,却没有伤到苏映秀分毫,连斗篷的一根丝线都没有勾破。乌尤黛很懂事,它只吃苏映秀喂的肉干,盒子里那些看都不看一眼,相当扛得住诱惑,是只稳重可靠的雕。
苏映秀抛一块,它就伸长脖子接一块,一人一雕配合默契,从无落空。
多尔衮来的时候,多铎还沉浸在他那一出全武行中,根本没发现多了一个人看他表演。
多尔衮挨着苏映秀坐下,朝乌尤黛晃了晃胳膊,示意它站到自己肩膀上来。已经成年的乌尤黛,足有一十多寸长,十七八斤重,站一会儿还好,时间门长了苏映秀的肩膀肯定会酸疼。
乌尤黛也是个心疼主人的雕,它对多尔衮的气味很熟悉,所以没有迟疑地换了人站。新地盘又宽又厚又结实,乌尤黛站的很稳,它很满意。
安置好黑雕,多尔衮把盛干果的盘子拉倒自己面前,挑拣出苏映秀爱吃的几种里外形最圆润饱满的,仔细剥了壳,再贴心的喂到苏映秀的嘴边。
苏映秀吃了,回报给多尔衮一个甜蜜的笑容。
多尔衮顿时干劲十足。
慢慢的,他们两人一雕之间门就形成了一条食物链。多尔衮喂苏映秀吃干果点心,苏映秀喂乌尤黛吃肉干,同时再冲多尔衮笑一下。
两人这边眉目传情、暗送秋波的时候,多铎还在对着空气拳打脚踢。累的满头大汗、口干舌燥,也没人提醒他,让他歇一歇,喝口水。
直到他嗓子冒烟自个停下来,潇洒的一回头准备接受苏映秀热情的叫好声时,看到的却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哥哥,在跟苏映秀头抵着头窃窃私语,时不时还相视一笑。
唯有乌尤黛瞪着一双豆豆眼,直勾勾盯着他,也不知是不是嫌他停下不动了,突然仰脖发出一道高亢的、嘹亮的叫声,似在催促。
可多铎却执拗的认为,乌尤黛是在给他叫好!哥哥一来,嫂子就靠不住,还是乌尤黛好!委屈到只能从雕身上找安慰的多铎,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狩猎一定要多打几只,回来全给乌尤黛做成肉干!
多铎气冲冲走到石桌前坐下,连续倒了三杯茶喝了,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恼怒道:“我说的那么精彩,你们怎么可以不认真听呢!”
“听着呢!听着呢!”多尔衮毫无兄弟情的敷衍道,“你干的那些蠢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一楚,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你难道忘了,有好些还是我给你擦的屁股,才没让敌军把你小子给包了饺子。”
多铎气急败坏道:“我是说给格日乐姐姐听的。你不想听可以堵住耳朵!”
闻言,多尔衮一挑眉,似笑非笑看了多铎一眼,低头从盘子里捡了两颗稍微大点的花生米塞进耳朵眼,完了还左右转了转脑袋,展示给多铎看清楚。
“......”多铎的后槽牙咬的咯吱吱响。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贱?莫不是男人有了喜欢的姑娘,都会变得贱兮兮?
苏映秀看着他们兄弟过招,忍俊不禁道:“别胡闹了,快把花生拿出来,当心塞的太里面取不出来。”
她一发话,多尔衮秒变正经脸。掌心在脑袋左右两边各拍了一下,花生米就掉了出来。
多铎还是气不顺,“这个时辰,你不该在书房处理四哥交代的任务吗?”
多尔衮反问:“我来当然是因为有要事找格日乐,你呢?四哥给你布置的功课全都做完了?”
多铎没做完,有点心虚却依然梗着脖子道:“我才不信你有什么正经事,你不就是想独占格日乐姐姐吗?借口有够烂的!”
多尔衮笑睨弟弟一眼,“我和格日乐的婚事,算不算要紧?”
“什么?!”苏映秀惊讶。
“什么,你们要大婚了?定日子了吗?什么时候?”多铎的反应比苏映秀还大,蹭的蹦起来,高兴地跺着脚欢呼,完全忘了他还在生多尔衮的气。
“额娘已经跟四哥说了,不过大婚要晚两个月,因为四哥也要娶侧福晋了,先紧着四哥办喜事。”多尔衮就咧着嘴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的出来他是打心眼里开心。
见苏映秀呆呆的,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多尔衮笑容略收了收,抓过苏映秀搭在膝上的双手,合拢着放进自己手心紧紧握住。
“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只要你一个!只爱你一个!”
苏映秀莞尔一笑:“行吧!”
最近她从自己身上发现了点有趣的变化,是好的变化,给了她独自生活也能过得很好的底气。
所以,她放任自己对多尔衮动心,此刻对婚事也没有抵抗情绪。以后,若是多尔衮有负于她,大不了一拍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