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岁欢抱着谢未筠遗体痛哭的时候，麒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他高高在上，如神祇睥睨着对他来说低贱如尘土的凡人，轻声道，

“徐，岁，欢？刚刚，那个女人向你求饶的时候，是这样喊的吧。”

徐岁欢眼睛被泪水与血堵的睁不开眼，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谢未筠的血迹。

麒张开了手，看着这四周，“徐岁欢啊徐岁欢，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他们虽没有死在你的手下，但是，皆因你而死，你罪大恶极。”

“你是个废物，什么也做不了，无法保住自己的朋友，亲人，爱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眼前，你作何感想呢？”

“觉得自己非常软弱吧。”

他观察着徐岁欢，此刻，她的哭声已经停了下来，她似乎是在冥想，麒最喜欢看的就是这般，像是犯人在反省自己的罪过。

他接着说，

“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一起进十二洞？”

“如果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死，所以，你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麒弯腰，凑近徐岁欢的耳朵，

“去死吧，徐岁欢。去地狱陪他们，你不孤独吗？”

徐岁欢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他身上的血液，不断地从身体里被枪打出的洞流下来。

崩溃的情绪使她嗓音沙哑，再也哭不出声来。

闭上眼睛的时候，徐岁欢出现了一些幻觉。

她看见了四个人的脸。

谢未筠，修璃璃，达奚晏清，笑笑...

他们朝她招手，身体一如从前般完善，站在某一个门前等她。

他们...是来接自己的吗？

徐岁欢好不甘心。

她好不甘心。

她想为他们报仇，想赶走外来人，可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麒说的对，她是个废物。

什么也做不成的废物。

闭着眼睛的光辉里，她看见，谢未筠朝她走了过来。

徐岁欢眼睛泛酸的看着他，不自觉的朝他那里伸了手。

谢未筠的脸越凑越近，脸上洋溢着温柔。

“岁岁....”

徐岁欢苦笑着，摇头，“对不起...谢未筠，对不起....”

谢未筠给她擦去眼角的泪，他没出声，像是在做挣扎。

“我们在等你。”

谢未筠的身影，还有身后四个人，逐渐消失。

他说，

“醒来吧，岁岁。”

那一瞬间，天崩地裂。

徐岁欢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刚从某个境界里冲了出来，所有纯白的一切，人物的身影在刹那间消失。

方才，谢未筠叫她，跟他们走。

但是，又叫她醒来时怎么回事？

在徐岁欢睁开眼睛之时，她自己的长剑，与达奚晏清的枪，一同被扔在了面前。

麒说，“我不碰你，你自己选罢，只要你心灰意冷，死了之后，我会祈求神明，让你们在地狱相见。”

“这样，也好过你一个人痛苦的活在世上。”

徐岁欢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两个武器。

也许是方才的意外，令徐岁欢脑中的思绪清醒了不少，

为什么，达奚晏清的枪....还可以发出这么多子弹？

当时达奚晏清购买这把枪的时候，店家明确的说明了，枪的子弹是有限的。

徐岁欢不会记错。

可是，他方才杀达奚晏清，已经将他的身体打成了筛子。

还有谢未筠身上....

徐岁欢渐渐明白了什么，令她有些后背发凉。

同时，也有些意想不到的愤怒。

越来越多的异样，逐渐摆在了他的面前。

突然醒来的达奚晏清和笑笑，还有修璃璃。

与自己身体里某处被压抑的，无法使出的力量。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让谢未筠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而且麒明明有很多机会杀了自己，却迟迟没有动手，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待在这个可能是梦的世界里吗？

“选好了吗？”

麒轻声询问。

徐岁欢把目光，放在了怀里躺着的人身上。

她抬手擦去谢未筠脸上的血渍，她掌心温热，与他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徐岁欢捧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声音微小，

“我，马上就去陪你。”

麒听到了这句话，唇角向上弯起。

徐岁欢放下了谢未筠，目光无神的，捡起了放在地上的剑。

“哦？选枪不是死的更快么？”

徐岁欢沉默着站起了身，没有搭理他。

麒微微挑眉，看见她一瘸一拐的往藤蔓旁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