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他听过见过的那些人一样,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们被人虐杀,看着他们受人欺凌!
就跟一个将军点足兵马准备出征,可还未出发就传来自己的国家亡了一样……
百人为将……一人为兵……
意如中天诛道穷,奈何无力鸿毛身……
眼睁睁看着妇人消失在视线当中,顾祈安依旧呆呆的立在滂沱大雨当中,恍若隔世……
许久过后,一队黑袍人飞檐走壁出现在场中,四下搜寻。终是从一个角落里拖出了一具尸体。
一具死死抱着婴孩的女人尸体!
黑袍人接着往尸体上补了几刀,然后把尸体扔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似乎完全不怕被发现……
自始而终都没有往顾祈安这边看一眼,处理完就消失在这如同夜色一般的午后……
风雨更加滂沱,顾祈安再也无法保持文人风骨,像个小孩一样仰天无声长泣。
他也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和刚刚妇人一般,迎着风雨前行……
眼泪混着雨水淌进顾祈安的嘴里,苦咸之味晕开,他却是哭得更甚了。
背起妇人的尸体,怀里再抱着死婴,不算强壮的身躯又因为无力而承受了太大的重量。
若是平时背一个女人和小孩他自然能做到,只是此时的他看着眼前的惨状浑身无力,力不从心……
顾祈安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挪动着,不顾身上的泥泞,跌倒了再站起来……
这是凡人的意志!
许久,顾祈安终于是来到了那座亭子前,一言不发地放下母子二人,用尽平生力气挖起坑来……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不要害怕啊,我也在一块墓地里给自己挖了个坟,技艺很娴熟……”一边挖着一边还在自言自语,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声音也带着哭腔。
幸得这大雨帮了他一把,将泥土淋湿,变得很软。
不一会儿便挖好了一个刚好有妇人大小的坑来。
他轻轻地将尸体放了进去,又把死婴放于她胸前,神情低落,语气低沉道:“想来这街上也无人敢给你削一口棺材,立一块碑。子渺势薄,不能为你们削棺立碑,只能让你们入土为安……”
说着,顾祈安又恸哭出声,不住颤抖的双手缓缓把泥土推进坑里。
哪怕白衣不复,他也不愿让母子横尸街头……
不远处的花船楼之上,苏殷站在窗前,雨因风而入窗来,湿了衣裙,染了悲思。
丫鬟焦急地劝她离开窗台,但苏殷却无动于衷。
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不是健壮的身影,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妇人走上街头时她便看到了,也知道妇人毫无生机,那口刀伤不仅穿透了她的身躯,还顺带把怀中的幼婴给杀害了。
即便她出手,也救不下妇人,况且世事纷杂,她出手与否都改变不了结局。
顾祈安的出现和话语让她迷茫,这个人仿佛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世人都在观望之时,只有他站了出来!
他似乎与我们都不一样,即便没有强大的背景势力,但心中装着的,却是每一个饱受困苦的生民!
那风骨,那副画,那番胸怀……
苏殷不懂,眼中迷茫之色愈发浓郁。她不懂顾祈安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才敢站出来,凭借着什么才会说出“无愧于心”这四个字……
……
周游山顶。
院长负着手,眺望京城,顾祈安的画静静地躺在一旁的石桌上。
风雨也光临了周游山,只不过却没有打湿院长的衣袍分毫。任大雨滂沱,自滴水不沾身。
“院长,你在看什么啊?”何雨疑惑地顺着院长的目光看去,却只能看见茫茫雾气。
院长看见的,她看不见……
自从拿回字画后,院长也不提偷玉箫一事了,只是来到了院落外,静静地看着京城。
过了良久,院长抬头仰望天空,目光仿佛能看穿风雨。
“发生什么事了吗?您居然在观测天机?”何雨见状一愣,院长已经好久没看天机了,总说观测天机有损寿命,他还想多活一段时间……今天是怎么了,居然……
“天机已经乱了,看不看都无所谓了。”院长悠悠一叹,转头看向石桌上风雨不侵的剑下山河。
他忽然开口问道:“我给你们找一个小师弟,如何?”
何雨眼前一亮,又很快暗淡下去,无力道:“每次都这样说,结果找来的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这次能不能找个正常人啊!”
院长又看向京城,悠悠道:“你们会喜欢他的。”
“什么时候!”何雨欣喜不已。既然能让几个怪胎都喜欢,那肯定是个正常人了,毕竟我们嘴上都念着要找个正常人。
若是顾祈安就好了……何雨没由来地想起了那个有点瘦削的身影。只可惜是个普通人……
“你明日夜里丑时去城南林中把他带回来吧。记住!不管死活,不管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只需要把人带回来就行了。插手别人的局,你也会不得善终!”
听着院长如此郑重的语气,何雨也是不敢马虎,把一言一语深深记在心里。
然后……
拔腿就往山下跑去,红衣飘飘。
院长无奈挥手,山上的灵力瞬间凝固,汇聚。庞大无形的灵力将何雨团团围住,“绑”回了山顶。
“我说了,明日丑时去!”院长没好气道,再一挥手就将何雨关进了院落,还顺带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做完这一切之后,院长又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石桌上的画卷,怔然出神……
“你入了局,那会是破局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