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祁看着怀里零碎的一大堆银钱,她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天真、愚蠢、怯懦,自暴自弃依靠作践自己妄想摆脱现实。
桑祁的存在于她而言就是在一直一直提醒她愚不可及的过往,让她每每看到都会回忆起那段惨痛的记忆。
所以她是恨桑祁的。
那么……为什么呢?
现在是在做什么?
桑祁张了张嘴,好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周年年在攒钱,她知道。
周年年想要离开会所,她也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周年年现在只是最下等的只能依靠卖肉为生的阶层,她能够攒下来的钱少得可怜,桑祁手中的这些就是她这么些年来全部的积蓄。
桑祁在周年年恳切的眼神里,表情出现了一丝崩裂。
她大脑空白一片,怔愣地点了头。
于是在那个昏暗的雨夜,周年年借口外出上厕所,将桑祁带到了会所之外。
女人低着头轻声抽泣,她抱了抱面前瘦弱的小姑娘,随后便一把将她推开。
“跑,跑远点,永远不要再回来。”
周年年这样跟她说,眼睛里带着决绝的情绪。
那时桑祁还不知道她已经存了死志,抱着周年年少得可怜的一些积蓄,她朝着外面大步跑去。
周年年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影子被灯光无限拉长,就好像什么食人的怪物。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桑祁在最偏僻的角落里找了个纸箱,盖在身上瑟缩着睡了过去。
这次出逃顺利的不可思议,让桑祁也觉得仿佛哪里不对,她莫名感到不安,于是在第二天天亮时,想要偷偷地去看一眼周年年。
她只见到了周年年的尸体。
周年年在那天晚上手持利刃想要杀掉会所老板招待的贵客,但是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近那位贵客的身,就被贵客的保镖拿出枪,子弹直直射中脑门。
她仰面倒下。
现场无比混乱,周年年的尸体被偷摸拉出去,连丢到了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桑祁知晓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赤着脚站在原地,思索了很久。
周年年这个人,自私又愚蠢,但她是那样爱惜她的命,怎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
还是说……她并没有想做什么刺杀的事情,只是想要将事态闹得不可控,一片混乱之际——
就不会有人发觉有个小孩子逃离了红灯区。
桑祁的眼睛盛满迷茫。
她不明白。
周年年恨她啊。
她明明是厌恶这个孩子的。
桑祁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一天的种种,回忆起周年年推开她时的眼神,回忆起她身上刺鼻又浓烈的廉价香水气息。
一遍又一遍想起周年年跟她说,让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