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浚知道寇褒是太子的门生,裴頠定然会设法维护他,王浚此言,就是在告诉裴頠,如果繁阳镇发生的事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么火灾还会迅速蔓延到洛阳。
裴頠加重了语气道“没有京陵公在洛阳帮你善后和收拾局面,你王彭祖又如何安坐军帐?”
王浚笑道“我出镇许昌,是陛下和皇后的信任,而非堂伯的推荐,话说回来,堂伯向来对我不满,多年来各种打压和限制,我还不如他的门生故吏,少了他这个阻碍,我又何至于只出任许昌镇将?”
裴頠道“王彭祖,这不是京陵公一个人的决定,而是太原王氏族长及宗族长老一致做出的决定,不管你同意与否,你必须接受。”
王浚道“在我面前不要再表现出那种高高在上的权威,你已经不是裴侍中了,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一起变得不幸。”
“在这世上,没有人是一直被上天眷顾的宠儿,不要妄想寥寥数语就能把一切罪责都推得干干净净,且不说枣嵩是否涉及那件廖渊杀妻案,若非当年有人为了填补军费亏空私自卖给羌胡铁器,并拉拢羌胡,齐万年何以率众发起一场长达四年的叛乱?”
王浚冠冕堂皇的道“我所做的皆是为了朝廷,无愧陛下与皇后。”
裴頠声音低沉却有气势“当年这个军费亏空案是被我压下来的,如今我也可以把此案重新翻出来,陆云应该会主动接手此案。”
王浚目光闪烁,该案皆由赵王而起,在赵王镇守关中时侵吞了巨额军费,弄出这样大的亏空,王浚便想了这个办法帮赵王补上这个窟窿,他自认为深谋远虑,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想不到裴頠竟然还是查到了他的身上,既然裴頠言至此处,必是手上握有他的证据,权衡利弊之下,他最好接受这份辞呈。
裴頠又道“洧仓漕粮缺失,守仓吏担心事发,便故意放火毁坏仓库,事后这名纵火的仓吏在家暴毙,想来那仓库本来就是空的,漕粮早就被人分批运走了,恰好火烧洧仓时庾瑕在府中称病不出,他倒是不知情的,不知王中郎对此知情否?”
王浚心中纳罕,洧仓从未有过失火,那么裴頠的弦外之音似乎是借用洧仓之事暗指五年前的洛阳武库大火。
“许昌城内有几个粮商,甚是奸猾,或与漕粮缺失有关,如伦家、荣家,炅家,营家,岳家和永家。”
王浚担心失去兵权后遭受政敌秋后算账,凭裴頠的能力自然可以保他平稳过渡,故而他才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吐露出来。
裴頠神情凝重,王浚所指的正是赵王、梁王、齐王、成都王、东海王以及河间王,他们六王拿走了武库的大半军械,置朝廷于不顾,各个狼子野心,这个晋朝到底还能维持多久?想到此处,裴頠蓦然阖目。
王浚又提醒他道“这些粮商中伦家势力最大,此人贪婪至极,欲设计除掉少主,谋取许昌城主之位。”
裴頠闻之震惊不已。
王浚言尽于此,他虽退场,但一场真正的生死局正在洛阳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