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是国之重器,是硬实力的象征。
拥绝对的实力,一切阴谋、算计都是浮云,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除了钱粮、征训,精良的装备是绕不过的坎,是硬实力的体现。
拥兵,是国家政权的特征,私地的私兵受到极为严苟的限制。
私拥、或超限拥有甲兵,罪同谋逆,是灭九族的重罪。
私造、贩运、储存甲械,同是重罪,轻则砍头,重则抄家灭族。
源陆的人族历史,千百年征伐催生了数不清的门阀、世家,它们世代盘踞各自的地盘,根深蒂固,是割据的诸侯,真正的土皇帝。
得世家者,得天下,一直是源陆的主旋律。
南国、新朝亦如此,煜氏是源陆最大的世家,仕绅集团的领袖。
能打造劣质的军刀、粗陋的矛尖,称为兵器作坊;
能生产弯弓、箭支、盾牌,则是兵工坊;
批量生产军械,且品质有保证,才是兵器工坊。
一世家,至少拥有一间兵器作坊,除了生产农具、日用铁器,可为家丁、护院配备简陋的军刀、长矛,或花高价为死士装备精良武器。
新朝境内,最有名气的兵器工坊,有三家,是行武世家的遗产。
国主遣散槐荫郡的牧氏,接管了牧氏的兵器工坊,陆续搬迁回豫省老巢,成为煜氏的私产、底蕴,其中,机括箭弩、甲盾驰名;
其二,林氏老巢的兵器工坊,以甲车、重装冠绝天下,而重弩、全铁长枪更是概莫能敌,粗铁、焦炭运至林岛,再进行精加工;
其三,天水兵器工坊,是林氏的一枝打理、经营,无数年的积累,又打造了自己的特色,北地苦寒,而林氏分枝富甲天下,不缺钱。
牧羊恨恨,林召彦一枝,竟将牧氏视为生死大仇,预伏了绝户计!
天水兵器工坊,不见容于天道?牧羊不知道。
而它的存在,严重威胁着牧氏生存,不见容牧氏、不见容于牧羊!
遥遥传来铁器的撞击声,半空漂浮着缕缕灰烟。
牧羊停下,转身对艾思低声道:
“小思,你先去洗马城等我,明天我来找你?”
似猜到牧羊的想法,艾思张了张嘴,又将话咽回去。
直到现在,艾思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没有人跟随牧羊出行!
牧云、牧伤的身手不弱,又是牧羊的心腹,没有理由让牧羊孤身出行;十军汉身手不凡,却甘做牧如意、牧欢乐的教头,也不肯跟随?
很简单、直白,与牧羊相比,他们自认帮不上什么忙!
望着依托一座小山的百亩建筑群,艾思升起浓浓的无力感,作为源陆最有名的三大兵器工坊之一,天水兵器工坊无异于龙潭虎穴。
默默收起一个个箱子,牧羊曾送了一个灰袋子,是匀出来的如意袋,几番捣鼓,艾思不是小书僮,而是一个弱弱的小书生,拱手而去。
牧羊下了灰马,任其窜进山里。
花熊蹲坐牧羊的肩头,静静地打量远方,八字眼不停地眨。
行武有道,道相类,天水兵器工坊与如意赌坊惊人的相似。
花熊幻了,牧羊也幻了,原地消失。
飞高掠低,一缕轻风拂过,一个个油汗敷面的壮汉忙碌着。
轻风拂过每一栋建筑,又钻进地底甬道,游览每一间密室。
然后,轻风停顿,隐于密林里,牧羊目不转睛,盯住下方。
石堡,以坚硬着称的青石垒成的石堡,与牧氏的战堡异曲同工。
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军士,恶狠狠地盯住外间,该死的籍兵。
牧羊的眼神悠悠,军士的身份,是奴军,悍不畏死的军汉。
奴军制,古时有之,沿用至今,罪囚、犯事的军汉,都塞进奴军。
奴军不立功?永远是奴军!
而奴军扮演的角色,是牧氏的军丁,他们是被动防御的一方,只要活下来,立即脱罪,成为正常人,可远走高飞,或重新入籍。
牧羊感兴趣?
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扮演进攻方的军士,身上背了一只扁桶!
“开始!”督战官大喝道。
“嗖嗖嗖...”密集的铁箭,从石堡里的射孔扎向背桶的军士。
“扑扑扑...”沉闷的刺撞声响起,一个个军士支起的肩盾。
蛇行靠近,又有一枝枝铁矛掷出,运气背的军士被扎了透心凉。
又涌出大量的背桶军士,铁矛渐稀,射孔又射出铁箭。
铁矛约二十斤重,受成本限制,牧氏也不可能大量装备;
其二,投掷铁矛要消耗军士的大量体力,一时,也难以为继。
攻方,只需源源不绝地增加兵力,接近石堡不是难事。
十丈,靠近十丈的军士两两靠拢,一人的肩盾护住两人。
牧羊的凤眼微睁,是察觉了异常,背桶军士的肩盾,要比制式军盾宽了一点点,足以遮住两人的要害,些许增重,军士稍适用即可。
副手迅速解下盘绕的皮管,将之理顺,射手的左手执管头、右手压向扁桶侧翼的短柄,快速的压,反复地压,皮管迅速膨胀。
牧羊错愕,才注意到扁桶的侧翼,还有一只小小的长柱形圆桶,一根铁条穿进圆柱桶里,反复扳压短柄,扁桶里的火油进入皮管。
注意每一个细节,射手的左手拧动管头,细细的油线喷射,距离越来越远,喷上墙角、喷上墙面,再喷进射击孔,不再移动。
仿佛感到生死危机,石堡里的奴军奋起余勇,将余下的投矛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