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吃,熊孩子是门清,而且,是花样百出。
青年闲了,瞅着团衫少年的屁兜,心里十分羡慕,不由道:
“小团,能借看一眼么?”
赶紧捂住。
小团,朱团,朱小肥的嫡亲灰孙子朱团,四下打量,才解下。
条方口,两排方形的口子,上、下排各五孔,长一尺半,机弩!
青年不识货,却听分舵的管事议论,机弩是牧村制造,质量上乘。
青年羡慕,却不嫉妒,朱团不是凭身份得了机弩,而是凭机警、胆气,竟开义军之先,率众手刃蛮子,是立了头功才得的奖励。
青年把玩,五斤左右,十分趁手,又问道:
“威力如何?好不好操弄?”
朱团鄙夷,鼻孔嗤声连连,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牧氏的兵哥哥人手一件,是制式装备,你说威力如何?”
说实话,熊孩子的胆识不差,却非二愣子,非常狡猾。
没有机弩,没有试过威力,朱团没有胆量来“捧场”!
见青年爱不释手的样子,朱团怕他贪墨,不露声色别回屁兜。
不是朱团不讲义气,而是有更远大的理想,争取得到加强版的机括,是能射杀源陆顶尖老贼的大杀器,若自己有一枝,能横着走了。
干掉一百蛮子,或做掉一蛮子统领,将得到特殊的奖品。
熊孩子像吃白食,将柜里的荤腥翻出来,依次倒进锅里。
朱团闲得慌,又摸出几瓶杏花村扔给熊孩子轮流喝,打开话匣子:
“大拳哥,你上有老、下有小,刀枪无眼,万一挂了怎么办?”
大拳哥真名阎大拳,本来不叫“大拳”,是进了免费的武馆熬骨的时候,颇有开天拳的天赋,被朱小肥收为弟子,并更名阎大拳。
阎大拳是太原城的小贩“世家”,世代的小贩。
按理,阎大拳的辈份高朱团太高,而熊孩子不论辈份,仍称大哥。
阎大拳一滞,眼里有了茫然,又变得清澈。
“我去过蓟州,知道汉奴的际遇,宁愿死,也不会做汉奴!”
朱团沉默,狠狠地灌了几口酒。
老祖鲜少出门,而门下的弟子则定期轮值燕云十八州。
朱团也去蹲过几年,对胡虏、汉奴印象深刻。
阎大拳也灌了几口酒,酒意上头,嘴里喃喃道:
“若胡虏占了太原、晋地、中原,活着,是为胡人当牛作马,妻子、儿女任人凌辱,活着?还不如死了!我有力气,打死一个算一个!”
朱团动容,手中酒瓶倾斜流汁,半晌,尴尬掩饰道:
“我不喜软绵绵的杏花村,更想喝劲道十足的青稞酒!”
见朱团似被吓到,阎大拳调侃起来:
“其实,我有靠山,无后顾之忧!我侥幸活下来,会有奖励,更会成为英雄,名利双收的事,谁不做,谁就是最傻的大傻子!”
朱团摸不着头脑,熊孩子们错愕,你的靠山是谁?
不用回答,態孩子没工夫听回答,一队胡骑进疾驰而来。
“抓奸细!”领队的胡酋是大胡子,正乐得喜笑颜开。
燕云十八州连年混战,不仅汉奴,哪怕是胡酋,也是配给制。
牛羊肉,是逢年过节的奢侈品,而猪、鸡、鱼?甭想了。
锅里除了鸭肠、鸡屁股,还有林林种种的杂碎、下水。
奇特的荤香,早馋得大胡子喉节蹿动,恨不得立即赶到。
阎大拳的心嘣嘣跳,快跳出嗓子眼了,大胡子,居然是统领,胡人将军,相当于新朝军镇的标统,是万人统领,他的人头很值钱。
朱团的眼神闪烁,正考虑是否让一回?
大胡子小瞧中原人物,带了二十几个随从,敢来吃炭烧?
像是受了惊吓,熊孩子挤一堆,惊惧地遥望驰来的胡骑。
“军爷!我们是良民!”阎大拳接掌了炉灶,翻炒着荤腥。
“好!我知道你是顺民!”大胡子大乐,纵身下马,径直走来。
“噗!叮!”闷响、脆响,朱团急功近利,劲矢射护心镜上了。
“杀!”阎大拳抱起炭炉,向才聚拢的胡人堆里扔去。
气势如虹!竟被炽热的火炉撞倒六七人。
“看拳!”阎大拳挥拳,死死咬住大胡子,熊孩子拽出兵刃接战。
胡人是悍勇,失了约束、军阵?肯定不是练家子的对手。
朱团捏着机弩,却不敢乱射,是怕伤了阎大拳。
“唉唷,疼死我了!”女熊孩子被当成肉石,被同伴扔砸大胡子。
一个趔趄,大胡子重心不稳,阎大拳趁势击中面门,仰面倒下。
“揍他!”朱团爆喝,一干熊孩子摁腿、拽胳膊,女熊孩子掏眼珠、抠鼻子、捅耳朵,直将大胡子弄得嗷嗷大叫,使劲挣扎。
一刀出,朱团的解腕尖刀刺进大胡子后颈,从咽喉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