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已诏》是特殊的诏书,是帝王承认过失、承担责任的诏书。
《罪已诏》的历史由来已久,有贤王自谦、揽过,继而激起军民血性、凝聚合力渡过难关;也是某帝王下台的征兆,百试不爽!
更始帝生而贵人,从来没有“错”过,怎会罪已?
奉天承运,更始帝诏日:
联承天命数十载,勤政除弊、减负兴国,旦夕不敢忘。
然,国强民富,联渐懈怠,误用匪人、奸臣,致朝政崩坏。
三晋之地尽失,罪在联躬,用人不明、错失良机,此罪一;
胡狗长驱直入,直抵黄河,天下震动,未有良策退敌,此罪二;
重用奸佞、汉奸秦柏,至逆子煜芦作乱,此罪三;……
凡上十二罪,令联彻夜难眠、梗骨于喉,愧对天下臣民。
幸有大将军煜螨亲率一旅劲卒,抵住胡狗不得南渡,足显其勇、其义、其智、其能,时值乱世之秋,联决定传位于煜螨,以谢天下。
诏才出,天下俱惊,一时静默。
此诏一出,是一个时代的结束,真正开启了乱世。
更始帝蜗居皇宫,哪怕令不出皇城,也是天下共主!
强如江南总督林肇渚,恨如雍城牧羊,心怀叵测之卫城,都没有勇气硬怼新朝、更始帝,而新帝?煜螨?怕是德不服众,有谁会鸟他!
更始帝是历史上少有的太平天子,纵有滔天罪过,怀念的人不少。
而煜螨?明眼人都知道,煜螨是最适合新兴势力的“过渡”人选!
虽贵胄,虽大将军,其才干平庸、又少阅历,天生傀儡相。
谁都会忽略煜螨,而是关注将煜螨“扶”上大位的势力、人!
事起仓促,且非蓄意谋划,故而突然,是偶发事件。
即使强如林岛的情报网络,也未嗅到异样,才一天的时间就成了。
秦柏祸乱中原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将会被子孙后代唾骂万年。
而全数朝庭大员反水,又是一窝进洞,谁来打理朝庭?
谁的脑海里,都会蹦出第一人选,是德高望重的蔡相!
呃,想多了,蔡相用一生谱写了自己的名声,不会再出山!
不是蔡相不肯出力,而是搞政变的人,不值得效力。
蔡相闭门谢客,而煜苏走后门见了蔡相,见面不如不见。
蔡相乃读书人的领袖,与仕绅世家势不两立,岂会出山当配角?
蔡相久历政坛,看透了世家的本质,贪婪、且自私,德不配位。
像是更始帝失位,也是潜意识的世家思维作祟,怪不得别人。
煜米是太平天子,而蔡相,才是真正的太平相国!
假如,是林肇渚、或牧羊屈身相邀,或许,蔡相会给面子。
扯远了,林肇渚、牧羊都不会礼请蔡相,他们有自己的读书人。
一队人马星夜赶往中州,又去了码头,找到、并见到了大将军。
有煜苏,有煜氏嫡直的九位老祖,否则,他们连军营也进不去。
“幸福”来得太快,煜螨懵晕了。
良心话,煜螨不愿跟随九位老祖的脚步,因为,嫡直玩完了。
大将军的消息灵通,胡骑突袭周郡、凤梧县的详报,早就过目。
煜螨是嫡庶,勿需质押妻子、儿女,故而躲过一劫。
但是,做了皇帝,成了傀儡,则身不由已,家眷会被兜去皇宫!
有选择吗?
答案是否定的,煜螨敢违了众意,辜负老祖们的期待,会死得很难看,煜螨是光棍大将军,麾下的禁军第七镇是杜发伦的,作不得主。
哭丧着脸,煜螨与杜发伦、将佐匆匆道别,被拥上甲车去了东京。
才进皇宫,就被一伙内监剥得精光,又抬进池子里洗涮,太臭了!
唉,大将军坐镇中州码头,悠关自己的小命,哪有打盹的时候?
寒毛陡竖,一老监捏住薄如蝉翼的小刀,为煜螨剃毛刮须。
路上耽搁一个半时辰,而洗涮用了两个时辰!
身体爽上了天,煜螨的心却沉到了底。
眼下的局面,哪怕是做了帝王,也是白瞎,更可悲、可怕。
穿上冰蚕丝的内衣,又穿上社稷袍,戴上平天冕,足踩山河履?
威武霸气!乱世英主的风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舞拜,三跪九叩首。
哪怕是煜苏、嫡直的九位老祖,林林总总,他们全是“白丁”!
唯有煜螨,他是大将军,候任的帝王!
“平身!”煜螨虚扶,以示敬意,作为老牌朝臣,不会乱来。
都起来了,司礼监大首领凝重,双手托着一卷黄绫,朝着墙上挂的帝王像躬身、匍匐,礼数尽了,才点上信香,又拜,才开声道:
“更始帝有诏,即日逊位,传位于煜螨,为宏远纪年,宏远帝!”
没见更始帝啊?
呃,你眼拙了,没瞧见墙上挂的帝王像?那就是更始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