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十大学士,还是翩翩书生,亦或娇滴滴的秀士,统统都是麻衣布褂、多耳麻鞋,能捉笔写出锦绣文章,又能融入民间身体力行。
“尽了些许微薄之力,不值一提!”华章谦逊,不会浮躁。
牧羊虚伪地寒暄一番,又瞥见不同。
近一半的书生、秀士,肌肤透着红亮,像受了曝灼的异常。
错愕间,牧羊哑然失笑。
都是清流,源自华章一系的清流,后又分野雍城系、东京清流。
华章、艾梅是父女!
没错,是父女,艾梅恢复了女儿身,不再装模作样。
父女分执清流,又同处一屋椽下,故有约定。
《雍》字旗下的官府,或有主次,却不能排斥对方的官员履职。
与北六省不同,关中的府、郡、县正经历清洗,两系各占一半!
“学生莆蒿见过公子!”一秀士腼腆,拱手参见牧羊。
莆蒿,雍城郡守、天水行辕布政使莆园的胞妹,江南一行才子头领,非沾亲带故走后门,也不是照顾莆园的亲戚,莆蒿深得艾梅器重。
没有什么印象,牧羊不会冷落了读书人,更不会扭屈了脊梁。
“尺有短,寸有长,江南有江南的特色,燕云有燕云的风骚,不用委屈自已,不用奉承别人,凭心做事,让官府清廉、百姓受益即可!”
含沙射影?
华章老脸讪讪,一干书生、秀士窃笑,都觉牧羊一眼望穿池底。
关中是中原重地,华章不察之下竟亲临其间,有以势压人的嫌疑。
“咕噜噜...”沉闷的怪声又起,牧羊望去,一时失神。
出洛阳的一百五十里官道,花熊奉命隆起一道道石坎,将官道变成了搓板路,用以阻遏林召彦的大军进犯洛阳、豫省,是真材实料。
石坎宽十太、高两丈、厚一丈,通体玄武岩。
玄武岩的硬韧仅次于花岗石,不易钻凿、夯碎,十分难缠。
几个青年铲土,将石坎的一端掏空,再将铁缆索套紧端头。
巨大的绞盘,需要五个大力士板动,随着缆绳绷直,巨大的石条一点点被带离地面,向着一旁挪去,虽慢,却一直挪动,慢慢挪位。
更惊人的,不远处有辎重标的大板车,像是,要拖走巨石?
华章笑了,像是撇清嫌疑,解释道:
“好宝贝啊!浑然一体、质地均匀的玄武岩,我是第一次见,无论雕琢石像,还是制作地基,都是优质的原材,不拖走太可惜了。”
牧羊不信,却也不好再借题发挥,含混带过,又想起一件事:
“咸阳行辕布政使的人选,还没有确定吧?”
华章点头,跟艾梅协商的结果,是没有结果,难以达成一致。
“各有侧重,难以兼顾!”
牧羊听得懂,雍城清流、布衣清流各有擅长,确难兼顾。
“与林召彦的战事不会持续太久,咸阳兵站的地位是暂时的!”
华章想了想,点头称是。
华章的履历渐丰,对时局、大势、军旅统筹的能力越来越强,关键,是大统领牧羊对时局的认知,及对咸阳的定位,十分关键。
汴梁,不宜作为国都,是牧羊的结论。
继而,洛阳不会是陪都,而关中的咸阳地位凸显,即使不是国都,不是陪都,亦是中原的重要军镇、军资中转站,任用布衣清流更合适。
但是,华章作为高级幕僚,言而不尽是其本份。
“咸阳是北塞的枢纽,作为军镇恰如其份。”
牧羊笑了,摆手诘问道:
“得关中则王,其寓意是什么?”
呃,华章宕机,一时转不过弯。
得地而王的例子,不胜枚数,像巴蜀、闽粤、滇黔...
牧羊望向潼关,耐心解释道:
“得关中则王,除了地理位置,最重要的,是关中物产、人口!”
一语道破玄机,如醍醐灌顶,华章懂了。
天水林氏坐大,拥广袤北地六省,即使天水兵器工坊带来无尽的财富,仍不足王天水,更遑论王天下?物资、人口限制了其野心。
得了关中,其物资、人口足以组建强大的军队,西征、东伐随意。
若论治理地方、发展经济、合理赋税,雍城清流更加内行。
“总管大人,我同意莆蒿就任咸阳行辕布政使!”
华章敲动风螺,立即跟艾梅沟通,终于达成一致。
牧羊见的石坎,是一百五十里官道上的,最后一道石坎。
“咕噜噜...”一辆辆铁制鸡公车上场,将一斗斗石子转运走。
不是倾倒河里,豫省遍地碱土,石材非常稀缺,不可浪费了。
天色渐晚,牧羊进了临时营账,又与文人、骚客坐地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