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良没感受到疼痛,反倒是金石刺耳的相碰的声钻入耳中戳得耳膜疼。
他张开眼,见星纪的臂刃被横来的一把剑架在空中,就停在自己胸膛前,任凭星纪怎么使劲都再难往下压一分一毫。江楚加力于剑斜向上一挑,直接将星纪挑飞三米远。
“扶珏兄!”
“你这书生运气还真好。”江楚柔和的看着书良,将他扶稳。
书良被江楚扶好身形,见他如见再生父母一般,激动的汗差点从眼眶挤出。江楚上下扫了书良一眼,偏偏在他敞开的胸口处多停留了一秒,随机立马一本正经地把视线移向了那边三位。
他什么都没看到,绝对。
三凶将脸上没了方才的嬉笑:“阁下是何人,为何出手阻拦?”
“三位,大清早的,还没吃呢吧?”
“没吃。怎么,你还想请客?”三人对视一眼,脑子里有些雾水
“我不请,孟婆请。”
三人一听,神色狠厉下来。娵訾弹出手臂上的金爪,玄枵抄着手中的剑,两人一左一右直冲而来。
江楚偏头对着书良轻声“躲我身后”,随即将剑竖于身前,两剑一爪就这样碰在一起,江楚双脚一前一后稳稳立在原地,平日慵懒的身形犹如一柄长剑,锋锐凌厉。
娵訾与玄枵的身形僵滞在空中,剑爪相接处,擦出星星花火。江楚向左微压剑柄,娵訾的金爪没了长剑相抵,顺势直接向前者脑袋抓去。江楚一侧身,金爪爪刃贴着自己的脸擦过,一眼抓住娵訾暴露出的腰部,左腿抬膝,直接将其顶得口吐液水,趴在了地上。
玄枵本身全力与江楚相持,没想到后者突然向左压剑柄,相抵的两把剑之间受力点也因此瞬间转移,自己来不及卸力,手中长剑贴蹭着对方的剑脊向斜前放滑去,自身也跟着向前倾。
江楚沉腰后倾,旋腕带剑引着玄枵的剑在空中画弧,同时将其力道尽数卸去。玄枵完全被对方牵引着,自己失了重心,眼见江楚挥剑就冲自己颈喉而来,手放开了长剑一拍剑首,借力向后躲闪。
江楚见这一剑落空,把目标转向了趴在脚边还没缓过神的娵訾,一剑就向其脑袋刺去,后者反应倒也不慢,向外侧翻滚,双脚蹬在插入土中的剑身上,弹开了距离。
星纪没想到尽是一个照面,娵訾与玄枵就以落入下风,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是徐漮湧将军手下的大将,阁下可要想清楚,与我们为敌,不是明智之举。”
“徐漮湧?谁来着?”江楚杵在那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哦想起来了,平辽黑狼王是吧?”他见三人居然有些得意般的神色,“很不巧,我要杀的,就是你们。”江楚手中长剑直指星纪,飘零的落叶落过剑锋,直接成了两半。
三人眉头一拧,面色一沉,彼此对视一眼,再次展开进攻。江楚背了一只手在身后,规避着三人的轮番进攻。
星纪腾空,臂刃举过头顶如弦月挥砍而来,引江楚格挡,娵訾好从侧面突袭,没想到对方连剑都不举。一闪身形,让自己劈在了地上不说,还顺带阻挡了娵訾的攻势。
玄枵趁机拾回方才掉落的剑,向着江楚身后斩来,后者闻身后风声,弯腰低头,躲过横扫的剑势,抬肘上顶玄枵的手臂关节处。
玄枵整个手臂一软,剑脱了手,自己还被江楚来了个过肩摔,缓过神来时,剑尖以迫近眼前。娵訾奋起扑来,江楚只能一转剑柄抵挡,让玄枵捡回了一条命。
娵訾在江楚身前张舞着金爪,爪刃与剑刃摩擦出的尖鸣声足以让常人短暂耳鸣,上半身凌厉的进攻让他下半身在江楚眼中处处都是破绽。
江楚找准时机用剑卡住了金爪,一脚踢在娵訾腘窝,后者腿一软,瞬间跪倒在地,江楚对着他刚刚受过伤的腰处又是一脚,将其踢到了树上。
星纪那边双臂平展,整个人陀螺般旋转,一会便如小龙卷般,卷携起枝叶扬尘,向着江楚旋砍来。
江楚用指关节蹭了蹭鼻尖,长剑随着右手上翻转,逆着风旋直接挥砍过去,飞旋叫嚣的风卷瞬间没了脾气,枝叶与扬尘在空中停滞片刻后缓缓飘落。
江楚的长剑抵着星纪的臂刃,让后者再也转不动分毫,手腕再度发力,瞬间的力道沿着长剑迸发,直接将星纪震出五米远。
江楚负剑身后,淡淡道:“你们站在萧宋的疆土上,却报着平辽将军的名号,昏头了吧?”
三人望着眼前毫发无损的那人,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相互配合轮番进攻,不但没讨到半点好,反而各自捞了大大小小的剑伤。更要命的是眼前这个人在一对三的情况下嘴角居然一直噙着一丝谑笑。
他们把食指拇指环接含于口中,吹出诡异独特的哨声,像是召唤着什么。
江楚背着手等着他们的好戏,不时抬头看看树梢上的鸟,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剩对面三人彼此大眼瞪小眼,满瞳孔疑窦的一番交流,当机立断转身分开三个方向奔逃。
书良“扶玦兄,不追吗?”他手里攥着个大粗树枝,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不追了,饿了。”江楚转身想要下山,偏偏又扫到了书良开敞的胸膛,“(目移)注意一下。”
“嚯,忘记这事了。(撇撇嘴)那人力劲忒大了。”书良拽着衣襟把胸膛遮起,跟在他后面,突然惊呼,“柳护卫!”
书良像马撒欢一样往一处方向狂奔,等江楚慢悠悠赶到的时候,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些尸体,腰间的菱形木牌暴露在外。
江楚抬眼正好看见韩书良使着吃奶的劲架起柳护卫,打眼一扫,见护卫只是挂了些彩,伤势并不重,便淡问道:“还有别的势力出现么?”
“咳咳,有,一群穿着黑服的人,统一配刀,咳,像是,陌刀。”
他瞳孔一滞,突然记起了七年前那夜宫刺,自己合眼前,那站在宫墙上的人。江楚蹲下身看着黑鬼们脖子上那一刃封侯的伤口,嘴角扬起莫名的笑意:“(思忖)皇城司?”
这趟旅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山下,赵昱身旁零落着死尸,而他却全然无恙。江楚绕着这些尸体转了一圈,他们倒下的位置距赵昱的距离基本一致,脖子上的刀口位置相差无几,不可能是赵昱一人在同一时间办到的。
瞬间制敌,赵昱在暗处的随行护卫们,真不简单。
江楚看了眼手上的剑,这可是刚刚他从赵昱的腰间拔出来的,现在得恭恭敬敬地还回去。赵昱瞪了眼江楚,接过剑收入鞘中,问道:“书良,没事吧?山上遇到危险了?”
“啊,我没事赵大哥、多亏了扶玦兄以一敌三!哇那个剑式看得我是眼花缭乱!”
江楚跨上马的腿差点没跨到他姥姥家,险些直接摔下来,心叹口气,暗暗道:“这孩子,经不起诈啊。”
赵昱看着上马的江楚:“以一敌三的闲散人?”
江楚似笑非笑道:“对方实力不济,是江楚侥幸。”
“可知对方是什么身份?”
“您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赵昱已经不信江楚这忽悠人的鬼话了,他心里暗暗道:“行,我再信你,我就是狗。”
“赵兄,前面有坑。”江楚见他没反应,自己扯了扯缰绳,绕过了巨坑。
赵昱抬着脑袋就是不信,结果下一秒瞬间消失在了江楚水平的视线内,摔了个人仰马翻。
不信?不信就把你自己摔成狗。
……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从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