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
姜不言转身走了两步,忽而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他回身道:“小王将军行端品正,不耻小人无可厚非,但这世间人无完人,小王将军若能再豁达些,他日必成大器。”
王翌面色再变,随即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国师教诲,王翌谨记。”
姜不言微微点头,转身朝着帅帐而去。
王翌望着姜不言的背影远去,久久不语。
与此同时,秦营往南的官道上,张骜快马拖着楚风一骑绝尘。
无数砂石擦身而过,楚风褴褛的衣衫渐渐变成布条,点点血迹更是撒了一路。
这宛若凌迟的皮肉之苦,楚风咬牙默默忍受着,翻滚间他护着要害,尽量用腿与地面接触,而他双腿此时早已是血肉模糊了。
尽管如此,他的双眼却无时无刻不在尘烟之中注视着前方。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这官道本就是东楚给不归山运送辎重而开辟的,楚风远比张骜要熟悉这里的地形,前方山峰回转之处,就是他的机会!
此时山峰渐进,楚风奋尽余力将身躯弓起,艰难地用牙齿将藏缚在大腿一侧的匕首抽了出来。
张骜毫无所觉,快马驰过山峰之际,一片寒潭随即映入眼帘,也正是此时,他手中的绳索骤然一轻。
断绳了?
张骜仓促回头望去,只见扬尘中楚风翻滚了几下,停在了官道之中。
虽不知绳索为何断去,但张骜还是急忙勒马回身,马首回转时,又见楚风仓促爬起,踉跄数步翻入了那寒潭之中。
楚风落水处,张骜跃下了黑马,只见眼前寒潭三十丈方圆,此时水波未平,潭水之中犹带着血迹,却独独不见了楚风的身影。
张骜口中咒骂不停,面上满是恼怒与彷徨之色,楚风若在这逃了,他颜面尽失不说,更是无法给王起一个交代。
许久之后,水声忽然传来。
似乎是天无绝人之路,楚风在三丈开外浮出了水面,正奋力地向潭心游去,只是泳姿怪异,速度也不快,显然是绑缚着的双手并没解开。
张骜大喜过望,此时也不细察绳索断去的原由,他匆匆解去甲胄,望着潭中的楚风笑喝道:“水中困兽,此处依山傍水,你是看上了这里的风水不成?”
楚风不答,只是奋力游离,张骜大笑数声,抽出长剑毅然跃入了寒潭之中。
身后张骜入水之声传来,楚风游跃间却露出一抹冷笑。
东楚境内水脉纵横,楚人大多擅水,张骜入水追他,实在是大意了。
张骜是秦人,水性自然比不上楚风,但此时的状态却比楚风好上太多了,奋力追赶之下,两人的距离倒也是越来越近。
潭心处,楚风停了下来,他回转身躯,喘息间静静地望着张骜游近。
“怎么,不跑了?有什么遗言,赶紧交代吧!”
一丈之外,张骜也停了下来,他持剑在侧,冷脸狞笑。
虽然楚风没能逃走,但寒冬之际置身这寒潭之中的滋味,也着实让人心中不快,此时他心中正想着一会要如何虐杀楚风,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哦,不知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么?”
起伏间,楚风眼神渐冷,缓缓将双手抬出水面,他手分左右,并没有绳索绑缚,而且右手之中还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他怎么会有匕首?
张骜狰狞的笑容瞬间凝固,愕然之后却是无尽的惶恐。
绳索是被楚风割断的,中计了!
一念至此,张骜仓促转身,奋力地向那十数丈之外的岸边游去。
正如楚风所言,他怕死,在这不熟悉的水域之中,深深的惧意更是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胆气。
楚风把手中的匕首衔在了口中,随即一个跟头扎入深水,水面之上只留下张骜在奋力扑腾。
张骜扑腾间,偶然回首却不见楚风的身影,心中更是惶恐,惊慌之下竟是兀自呛了好几口潭水。
气息尚未均匀,张骜又忽觉右脚一紧,他顿时身不由己地没入这寒潭之中。
许久之后,圈圈水纹渐渐归于平静,寒风掠过,潭水涟漪之中忽然泛起阵阵殷红。
忽然,一人破水而出,不久之后,另一个人影也缓缓浮出了水面。
“我说过,怕死的人必然先死,沙场之上你我交锋,你不是我三合之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