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祭酒再看那小伙计,是怎么瞧怎么顺眼,喜欢的紧。
那边的仙师并不知晓祭酒心中作何想法,也是觉得有些渴了,对着一旁的男孩说着。
“苓儿,你也去给我沏碗茶来。”
“欸。”
听见恩人的话,还能不从嘛,啪嗒啪嗒迈着细碎的步子,又一次跑去了厨房。
脚步声远去,祭酒也放下了茶碗,叹了口气。
“这下我算是明白,为何师兄你要特地找我来一趟,催促这门派收徒的事了。”
伸出手一指那厨房方向。
“这孩子确实是机灵聪慧,只有进得我太一门中,才不算辜负了这份悟性天材。”
姜大夫反倒有些错愕,自己还没提及此事,这好师妹是怎么识破的自己这点心思?
“嗯……祭酒当真是慧眼识珠。”
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如果这中间是出现了什么美妙的误会,那不妨就让师妹继续误会下去也好。
“话说回来,师兄,你这次特地修书一封请我下山,应当也不止是要问一下收徒之事吧?”
既然师妹主动开了话头,姜大夫也不再遮掩。
“确如师妹所言,师兄还有一事,想拜托师妹替我去办。”
祭酒一听就来了兴致。
“哦~难得师兄请我办事,平日里师妹我不知承了师兄您多少照顾,也总算到小妹我来还这情的时候了。”
自己的好师妹这般殷切,姜大夫那张薄脸反倒有些挂不住了。
“啊哈哈,也不必这般上心,不过一件小事。”
“师兄但讲无妨。”
姜大夫一指厨房方向,祭酒也会意。
“那孩子父母双全,好良家的儿子。只是孩子半月前染上了风热,暂时寄养在我这罢了。
明日,第二批招募的流民劳工队伍就要出发,适时苓儿跟着队伍去见他双亲,路上需要有一大人随行照料,也顺带着去当面征求一下孩子双亲的意见。”
祭酒了然。
“师兄你在此地抽不开身,是以请我来当这个随行的大人。正好庙内大小事宜皆由我来主持,我来与孩子双亲说明情况,也是恰当。”
“师妹聪慧。”
耳边传来脚步声细碎,不看也知道,是男孩又捧着碗茶来了。
将那茶奉上仙师面前,孩子动作可没停,有模有样的,退了三步,双手作揖,躬身下腰,行了个大礼。
祭酒瞧着觉得可乐。
“你这娃娃,可还没收你呢,怎么倒是先行起这师徒礼来了。”
那边姜大夫也笑出了声来。
“哈哈,祭酒你可误会了,前两日我那侄儿姜明曾来过我这走动,这孩子看见我侄儿对我行了这么个长辈礼,觉着有趣,这几日见着谁都喜欢来这么下,权当是个游戏了。”
这会祭酒的心气也给小伙计给勾动起来了,脸上挂着笑意。
“嘿,你这小子,我可得好好教教你这礼可不能乱施。”
说着话,手伸了出来,就往孩子的额前凑。
那孩子可不傻,看着祭酒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窃笑就知道自己要遭。
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撒开腿就是要跑。
祭酒这还能让这小子跑咯?
一股无形无色的力量顺着祭酒手上的脉络流动,汇聚于指尖之上,又是做了个弹指的动作,一道不可视的气劲打出。
正崩在了那小孩子的后脑壳上。
男孩只觉着后脑吃痛,像是被人弹了个脑瓜崩似的。
当即是哭喊出了声。
“呜啊啊啊啊啊啊。”
这突然嚎啕的一嗓子,倒是吓了祭酒一跳。
再伸出手来,照着刚才使得力道,在自己额头上崩了一下。
也不疼啊。
看出了祭酒脸上的不解,对面的姜大夫放下茶碗,开了口。
“假哭,小小子闹着玩呢。”
“呜啊啊啊啊啊啊……”
男孩的嚎啕渐行渐远,随着那小小的身影被屋墙遮蔽,那嚎啕也很快就停息了。
“好个混小子,居然戏耍与我。”
笑骂了两句,也没有起身再去找那小子理论的动作。
“老头子我得先恭喜师妹了,功力又有精进啊。”
刚刚那一手真气外放,力道控制精准至极,若是光论真气的控制,在同一境界里,想找个比自己这师妹更强的恐怕也是件难事。
也许是还沉浸在那与孩童逗乐的兴奋劲里吧,又或是被师兄的这一句称赞说得有些飘飘然了。
总之那祭酒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哈哈,师兄,师妹我确实有些许功课上的精进。
不知道师兄你这些日子可有什么成果?”
直到这话说完了,那祭酒才从兴奋劲里回过味来。
在这燥热的夏日里,却不住的往外渗出冷汗来。
“师妹可别拿老头子我来消遣,这一个月来都在病席前走动,哪有什么功夫精进功课,以老头子我这年纪,怕是这辈子都无望筑基咯。”
无心的一句应答,触动了一些伤。
这并不是祭酒的本意。
“师兄……”
“无妨,老头子我也本就对那长生之道……”
怎么可能呢。
“……无甚兴趣。”
自嘲似的笑了笑,不等祭酒组织语言补救,自顾自地呢喃着。
“这行医可当真是害人啊。”
脑袋不自觉的低下,瞳孔失去了焦距。
“自从开始钻研了这医术,开始给那些百姓们看病了之后,这一颗心就算是挂在那些病人身上了。”
祭酒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想拦,却又不知从何拦起。
“吃饭也想着,是做梦也想着,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样能把那病给治好咯。哪还有什么闲心思去精进自身的功力啊。”
忽然看见了手边的茶碗,祭酒一下子有了词。
“所以,师兄便想那孩子上山学道来嘛?”
这会也只能先把那混小子搬出来了。
“苓儿?是啊,学什么都好,就是别学医。要是能修真得道那自然就是最好,如若不然,那我就教会他认字书写,送去做个官人,也比给人诊脉看病来的强。”
“师兄……”
“哈哈,怪我怪我,许久未见聚会一次尽唠叨些难听的东西。”
接过茶碗来,微啜一口,润了润喉咙。
这会话题过去了,祭酒倒是想起新的话头来了。
“师兄刚刚唤那顽童作苓儿?字何表啊?”
“姓陈,陈留的陈,名苓,茯苓的苓,无字。”
“倒是个少见的名。”
这话引得姜大夫沉吟了一会。
“茯苓倒是挺常用的药材啊。”
惹的祭酒哭笑不得。
“我的师兄欸,茯苓作药材是常用,但寻常人家大字不识,请得儒生取名,大都喜欢在祥瑞字词中取。
有些墨水的,又都喜欢从经典中取,以这药材作名的,倒是少见了。”
那边的姜大夫听了,连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倒也是,不过那……”
……
师兄妹二人寻常叙话良久,是夜,祭酒下榻药铺,以备次日带着男孩回到双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