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迷惑行为???
而后方白衣男子几人也诧异自家德高望重的师门长辈今天这是怎么了,打那黑色劲装的小子从他们身前经过之后,两个老人就奇奇怪怪的,他们该不会是……那个吧……怪不得两个老东西一路上搂搂……额,拉拉扯扯的……
严姓老者:“……”
他沉默了会儿才说道:“你先松开,有人看着呢,别让人发现了……额不,是误会了我们俩……”
然后等到大眼睛的张老头松开了小眼睛的严老头的衣领,严姓老者才接着道:“我知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别说是人族玄历以来的这数千年了,纵观从古至今的修行者中,即便是那些冠绝一个时代的绝世天骄之辈,也仅有一小撮人能在清士二品境界时进入这一阶段啊?!”
“所以……所以……”
“所以我……是错觉?是错觉吧?”
接着严姓老者又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是错觉吧!”
张姓老者和严姓老者双双对视,张老头迷人的大眼睛瞪着严老头聚光的小眼睛,二人都齐齐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道:“对!就是错觉!”
严姓老者:“肯定是我这几天护送那些小东西来参加跃龙门考核,一路奔波,过于劳累了,可能有些精力不济,导致我现在神思有了些许恍惚,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嗯……清士二品境界的修士正常赶路会觉得疲惫?
唔,怎么说呢,反正这事儿啊,听着就挺真的吧……
而张姓老者则连忙道:“对对对!你呀就是太累了,咱们快些走,早点儿到山上一同去歇着罢。”
说完他冲着身后白衣男子等人喊道:“喂,你们几个,走快点儿啊,一路上都磨磨蹭蹭的,哪里有半点少年人朝气的样子?你们的腿脚还没我们俩老头利索嘛?”
白衣男子和青袍修士等人闻言后,当下就有点傻了,一群人面面相觑,只觉摸不着头脑。
他们心想:“什么情况啊这是?”
自打登山的时候,他们可就一直都跟着两位老者的速度和步调,双方间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啊,怎么就成他们磨磨蹭蹭的了……
之后严姓老者和张姓老者都一路无话,俩人各自出神,不知是张老头在生严老头的气,嫌对方此前说自己不如他而不愿意搭理对方,还是双方都暗自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或是他们在回想着刚才两人交谈的内容?
还是说,两人都在各自回味着双方刚才第一次的……额,第N次的“亲密”接触?
而一直等到快要抵至山顶了,他们已经走完了上山的那段土石山路,脚踩着青石台阶了,二人复又交谈起来。
严姓老者:“呵,老张啊,第四个层次的『自得』阶段我现在已经放弃了,那果然是只有天骄才能走的路,像你我资质平平者,哪怕付出再多的努力,经受再多的生死磨砺,虽不是绝对,但也终究很难走到那一层次。”
张姓老者:“对哒~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严姓老者:“呵呵,所以你要努力哦老张,加油啊~”
接着严老头就努力地试图用自己的聚光小眼(?°?°?)向张老头抛了个……媚眼儿?不……应该说是一个不带有任何挑衅之意的鼓舞激励的眼神!
使完了眼色后,他继续说道:“我呢~估摸着等这次跃龙门仪式结束,回去马上就能破境了,明年你再见到我的时候,咱可就已经是清士三品境界的大修士了呦~嘿嘿~~”
张姓老者:“???”
这人间啊,就总是有人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许是这就叫——把快乐留给自己,将痛苦留给他们?
张姓老者此刻咬着牙道:“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呵呵’‘嘿嘿’个什么吖?呵呵嘿嘿你个头头啊?”
而严姓老者则是眯着聚光小眼,带着一脸促狭之意的坏笑注视着张姓老者,也不开口说话,免得触了什么不必要的霉头。
这男人嘛,“头太铁”可不是什么优点,大可不必哦,有些时候啊,沉默就好……
尔后一对贤伉俪……一对儿要好的老头就继续沿着青石台阶往上走。
等到他们快要将两千多级石阶走完的时候,严姓老者又开口道:“还好之前宋基旺这傻小子没蠢到上去挑衅人家,不然恐怕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这臭小子看我待会儿不好好教育教育他”。
原来叶子灰先前遇见的这位常露出鸡王神色的骄傲白衣男子叫做“宋基旺”,果真是人如其名啊。
诶,看官,咱夸人家根基旺盛、颇具修行资质呢,您这是想哪儿去了呀?
……
“还有啊,咱们……你们家那个穿着青衫的姓韩的臭小子,在半年前就突破到了浊士三品境界吧,还在这儿隐藏修为捧着宋基旺那个夯货”,严姓老者脸上带着些忿忿之色,没好气地说道,“那宋基旺吧,人虽然是傻了点,但心肠不算坏,让那姓韩的小子收着点,别把他忽悠瘸了”。
张姓老者闻言则是嘿嘿干笑了两声,全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是面上带了些娇俏……自豪之色,道:“嘿嘿,嘿嘿,我学生还可以吧?虽然我的修行资质是不如你,可我这教学生的本事比你强吧?”
接着他又迅速地补了一句:“强许多吧?”
严姓老者无语。
后来张姓和严姓的两位老者带着白衣男子和青袍修士等人来到了问道广场上,二老和年轻修士们分别排好队,向龙门山上负责登记参加本届跃龙门大考的修士及陪行人士的身份信息的官方人员进行了相关报备后,众人就往被分配好的厢房处走去。
等他们抵达了相应的休息区域后,包括姓韩的青袍修士在内的有三人是直接进了厢房,打坐运功调息,以养精蓄锐迎接第二日的大考,至于那名为宋基旺的白衣修士和尖嘴猴腮男子以及另几人,则是没回厢房,他们打算先去结识下此次一起参加跃龙门考核的同届修士。
而当那对儿老者站在庭院中将要分别之时,严姓老者的嘴角突然就抽了抽,其一副似乎是很想说些什么话,但却一直强忍着未发的样子,这一口气憋得他连脖子都涨得有些泛红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向另一位老者出声道:“呼~抱歉啊老张,今天可能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你受惊了……”
他又继续道:“还有啊,你说……那个,刚才肯定是错觉吧?”
张姓老者则是急忙说道:“哎呦卧槽,那肯定是错觉啊!!你疯了吗?!绝对不可能的!!!”
严姓老者:“你个老东西说脏话了……”
张姓老者:“哎呀,你有病吖,现在还管这些干嘛,可别再乱说话了,怪吓人的,你赶紧把嘴闭上吧!今天不许再和我说话了!”
严姓老者闭着嘴道:“唔唔唔唔!”
张姓老者:“哎呦,你还敢骂我?!你个老东西,实话跟你说,我今天忍你很久了哦!信不信我打你?”
严姓老者:“呃呃呃呃!”
张姓老者闻言大怒道:“什么?你说以前都是让着我,真动起手来我打不过你?!呔,吃我一记……”
“嘭嘭嘭嘭!”
“哎呦~好哇,你个老东西,你居然跟我玩儿真的!人家再也不理你了!哼!!!”
……
……
……
话说叶子灰早于张姓老者和严姓老者一步到了山顶,但他没先去问道广场上进行参加跃龙门考核的身份信息报备。
倒不是说叶子灰之前已经登记过了相关信息,他是在五月下旬动身离开的龙门山,沿途还在开封府附近打听黄衣少年之死的详情和细节,于五月底才赶到了那处墓前。
这也是因为叶子灰在五月中旬时,方才将老道士传给他的《踏云诀》功法的第一层修炼成功,修出了一朵赤色云斗,将其唤出后,驾云可日行八百里,算是勉强具备了保命跑路的本领,以及在龙门山和那黄衣少年埋骨地之间往返赶路的能力,所以老道士才允他先前下山祭奠。
不然叶子灰之前若是骑马或乘车前往三千里之外,那这一来一回之间,都要赶不及参加今年的跃龙门大考了,因为一般马匹只能日行三四百里,且不耐长途奔袭,想要保持这种速度,还必须得换马骑乘,毕竟只是凡马而已,又不是甚么宝马灵驹。
而人族九州于每年六月初六举行的跃龙门大考,则是在六月初一那天才开放登记信息的,故叶子灰实际上到现在都还没报名参加今年的跃龙门大考呢。
只是他当下的一身打扮,实在不合适顶着“叶子灰”的名号到那人多眼杂的问道广场上去报名啊……实是他因为去年赤龙传承的那件事儿,现在不大不小的也算是个名人了……
叶少爷回山后是直接奔着龙门山的后山方向去的,而等他到僻静幽寂的后山竹林里转了一圈,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方拿出提前藏好的衣服换上了,又变回那个穿着一袭蓝色布衣长衫的丰神俊朗的少年模样,方才光明正大地在龙门山上露面儿了。
之后叶子灰便径回了龙门山上的院舍,他是想先跟那老道士好好地道声谢,他叶子灰在山上养了一年,老道士便陪了他一年,这份恩情当不啻于再造之恩,此乃“护道”大恩!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和老道士之间也没有确立什么正式的师徒名分,而人家这一年来却实在帮他太多太多了,不仅护他疗伤,又传他功法,还帮他去查案,这份天大的恩情他叶子灰铭诸心腑、刻于五内!
这份情他叶子灰承了!
就算老道士真是什么世外高人,也用不上叶子灰报这桩恩,可大丈夫既生于天地之间,当是——人以滴水之恩活我,他日必挟东海之水来报!
“喂,老头儿,我回来啦。”
而当叶子灰回到山上的住处,却发现老道士不在了。
屋内空无一人。
却只见桌上的油灯底座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叶子灰上前抽出纸条,上面写着八个字。
“成败生死,命由己定。”
他握着纸条的手微微用力,但旋即很快就松开了手,任那纸条自己轻飘飘的落在桌沿处。
叶子灰嘴角又勾勒出那抹熟悉的弧度。
“是啊,他一直护着我,没意思呀,好不容易养好了伤,正想和那些人掰掰手腕呢,呵。”
然后他就坐在了老道士这几日来常坐的那把椅子上。
“只是,都不让我和你当面说声谢谢,再好好的道个别么?怎么,是怕老子会赖上你这半个便宜师父嘛?”
叶子灰轻哼一声道:“哼,瞧不起谁呢?”
突然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忍不住地又翻了个白眼道:“嘁,装什么高人啊,最后一面都不和我见吗?明明我屁股下面椅子的温度还是热的……”
此时,龙门山那半面石佛像的肩上,有位蓝袍老道士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叶子灰也笑了笑,提高了声音道:“喂喂喂,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
他坐在屋内只听得到窗外微微风声。
“好吧,看来是真的走了啊。”
“老头儿,谢……”
叶子灰那声“谢”还没说完就止住了,他摇了摇头,方重新开口,语气中还带着三分依恋、五分感激和两分坚定。
“再见。”
而那半面石佛像肩上的老道士,此刻随着叶子灰的话音落停,他也轻轻开口道:“再见”。
“只要你能活着下山,会再见的”,他微微一笑道。
“老道就帮你到这儿了,小家伙。”
其声犹在,而其人于大佛肩上却是不见了踪迹。
老道士此刻已然是在龙门山数十里之外了,他脚下踩着一朵紫色祥云,这正是将《踏云诀》修炼到最高层次的展现,日后叶子灰若是能修炼到这一层次,他亦是能召出这紫色祥云来,其一个筋斗,便是十万八千里,可日行数千万里。
其实老道士原来是本着见证了叶小子参加完这次跃龙门仪式再离开的打算,可在三日前的夜里他突然神思涌动、心血来潮,于是夜观天象发现荒州北部似乎有异,接着他又起了一卦,而卦象结果也显示北漠不日将生大变。
于是他就决定亲自去北漠走上一遭,探个究竟。
但他之前又应下了叶小子的事,要等其回山后才能离开,所以到现在才飘然远去,而他又素来不喜离别之事,故方在叶子灰进屋前悄然离去,只留下了一张字条算是作别。
此时,紫色云斗上的老道士径直奔着北漠的方向而去,只是他心念间却还在思索着叶子灰的事情。
“啧,怪不得他非要在跃龙门前走上这一遭,这小子下了趟山,心境似乎是圆满了几分,随时有可能破境啊。”
“有意思,本来老道觉着今年的荒州跃龙门有那个风家的小家伙来参加,要争夺这一届的荒州少年王的宝座,那这姓叶的小子可能就有点悬了,传闻说那个小家伙是清士四品境界?”
“呵呵,老道可是知道这荒京城第一世家出身的风家小子原本却已经就是被提前录取的一位‘保送生’哦,也不知他多费这么些功夫来参加跃龙门仪式又有甚么意思?”
“而对这叶小子来说,毕竟现在他身上的赤龙传承不但不能帮他在跃龙门中进行加持,反而还一直占据着叶小子的几分元气去滋养,对他来讲这反倒算是个封印了。”
“但叶小子今夜若是能赶在跃龙门之前破境,那以他的道行根基和修行资质而论,这今年的荒州少年王的桂冠究竟会被谁折下?最终到底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哈哈哈,犹未可知啊……”
然而云间急速飞行的老道士蓦地叹了口气。
“唉,但他的心境终究是未臻圆满,还欠缺了一丝呐。”
“这小子虽然不说,可老道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心里头还藏着一道伤啊。”
云上的老道士忽然撤去了周身法力,任高空极速飞行带来的狂风吹得头发和衣衫散乱不堪。
他解开腰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就着那九霄的狂风,喝着这断肠的烈酒。
接着一句话音,在云间,在风中,在时光里,缓缓落定。
“因为贫道的心里,也有一道伤啊。”
……
而后,老道士便是真个走了,不再管此间的蓝衣少年郎。